第十一章 裴母教子

裴母心底有些沉重,但見裴旻越吹越厲害,還差十萬八千裏的事情,給他吹的好像近在眼前一樣。尤其是封侯拜相,說的跟吃飯喝水一般容易似地,忍不住道:“別唬弄你娘,這世間哪有那麽容易的事。不過……你說的也在理,人存活於世,立於天地之間,自己的才能最為重要。不然就算得裴家相助,入仕為官,也不過是個昏官庸官而已。你也大了,自己的事,可以做主。既已決定進京趕考,娘親也不阻攔,你什麽時候動身?”

“不急的!”裴旻笑道:“我得大都督的賞識,得了一匹好馬,可日行數百裏。此去長安路途雖遠,對孩兒來言,也不過是十數日的功夫。孩兒可以在家中多住些時日,好好陪陪娘親,晚些再去也是無妨。”

裴母驚疑道:“大都督?可是大都督薛訥?”她曾去幽州軍大營住過一段時日,對於薛訥之事,也略有耳聞。

裴旻扶著裴母回家,路上簡略跟她說了幫薛訥揪住李五義的經過。只是將危險的地方引去,一筆帶過,免得裴母掛心,說著,他又從馬囊裏取出薛訥贈給她的金銀道:“這些就是大都督給我的賞賜。”

裴母看著一大把金銀通寶,樂得臉上笑開了花,一把搶過來道:“這些娘給你存著娶媳婦用,你別亂花了。”

裴旻啼笑皆非的苦笑道:“也不嫌沉,放在一旁就是了。”

裴母不理會裴旻,細細數著薛訥賞賜的金銀通寶,隨後又掰著手指頭在計算著,口中囔囔自語,好一會兒才喜不勝喜的道:“這些錢在加上娘親這些年存下來的,可以在薊城買一棟像樣的房子,加上房子修葺家具什麽的,還有剩余。在算上聘禮,倒是有點不足,無妨,娘最近跟幽州軍營走的近乎,接了好活。要不了多久,聘禮的錢足夠了。”

看著精打細算的母親,裴旻心中感動,忙道:“娘,別算的那麽細,身子要緊。這些錢,你留著買些補品就是了,至於房子聘禮什麽的,哪用你來操心,有孩兒呢。”

裴母一副不理睬的樣子道:“你懂什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往後用錢的地方可多的去了。就算你高中進士,當了官。也是從小官做起,小官哪有什麽俸祿。娘不提前考慮,怎麽行。”

裴旻拉著裴母在一旁坐下道:“您就放一萬個心,大都督對孩兒極為賞識。已經跟孩兒約好了,不管此次我是否能考中狀元進士,都去他那裏任職,他不會虧待孩兒的。芝麻綠豆的小官,孩兒信他還給不出手呢。”

裴母呆了半晌,想不到這三個月後,竟會有這般出人意料的變故,雙手合十,不住道:“我兒這是遇上貴人了啊,我說呢,幽州大營裏的軍官對我那麽客氣,原來是這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頓了頓,她突然面色一變,正色道:“你娘這輩子最開心的是跟了你爹,最後悔的也是跟了你爹。得大都督親睞是你的福分,未來的仕途想必也會比常人順暢一些。這裏卻要給你提個醒,娘其實也不求你什麽,只是須你知道做人要胸懷坦蕩講良心。不論什麽時候,不管你當了大官,還是平民百姓,都要記住一點。你是你爹的兒子,你爹這一輩子是讓你娘害了,沒有做出半點成績,但他做人堂堂正正,至死為止都無愧為七尺丈夫之名。你身為他的兒子,若敢幹出半點有虧你爹名譽的事情來,娘絕不原諒,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裴旻慎重的跪伏在地上,叩首道:“孩兒絕不忘娘親今日教誨。”

“好了,起來吧!”裴母抹了抹淚,紅著眼笑道:“你考上解頭值得高興,你去縣裏買些祭祀之物,我們一起將這好消息告訴你爹知道。”

裴旻頷首應諾。

祭拜了父親,裴旻在家中陪了裴母十五日,端茶奉水,以表人子之道。他知裴母不舍得花錢,又將身上的余錢都買了各種養生的補品放在家裏。雖得裴母一陣怪罪心疼,卻也老實的吃了。

十五日之後,裴旻在裴母千叮嚀萬囑咐之下,拜別了母親,再次離開了家,這一次不再是數十裏外的薊城,而是萬裏之外的長安。

裴旻雖是萬般不舍,但心中也充滿了對長安的向往:那是全世界最繁華的地方也是全天下的中心……作為一個後世人的夢想之地。

……

長安!

此時此刻,賀知章的府邸燈火通明。

前不久賀知章由太常博士升任為考功員外郎,在這科考即將來臨之前,賀知章突然晉升已得諸多遐想,但考功員外郎並不只是賀知章一個,而且真正負責科舉的知貢舉尤在任上,並未引起轟動。

但是昨日新皇在朝堂上怒斥知貢舉王傑貪汙受賄,私德敗壞,不但撤去了他的職位,還將他流放嶺南,致使知貢舉位子空缺:依照往年習俗,這知貢舉由吏部的考功員外郎中選取。目前當任考功員外郎的幾人中唯有賀知章才情名望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