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聽天由命

依照李隆基與李成器、郭元振的原定計劃,先是由李成器入宮面見李旦,向李旦說明太平公主發動政變謀反一事。依照他們的估算,李旦將信將疑,未必會全信,但也不會完全不信,他必然會召見大臣查問緣由。

郭元振是兵部尚書,他的證明可以讓李旦認清事實。李隆基在處理完武德殿事情後,也會前來稟報情況。到時候三人成虎,由不得李旦不信。一步一步,多麽巧妙。

李成器也是依照這個劇本來寫的,他面色震恐,慌慌張張,匆匆忙忙的跑進了太極宮。

作為李家五兄弟的老大,李成器固然比不上李隆基的英明神武,在穩重閱歷上卻更勝一籌,表情喬裝的極像,一口氣沖到了太極宮的後殿,人還未到,已經高呼起來:“父皇,父皇,不好了,大事不妙,姑母,姑母……她……”他跑到了近處,看到了面前的光景,所有的話卡在喉嚨裏,一句也說不出來了,表情如見鬼了一樣。

李旦繼承著了李家兒郎的優秀血統,是一個容顏俊秀,眼精目靈,額角寬廣,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頭帶翼善冠前圓後方,一身黃色鑲著金龍的外袍,賦予了他君王的威嚴。只是他經歷了太多風浪,不過半百之齡,面色有些蒼老,須發已成灰白,一點兒也不想是養尊處優的太上皇,反而有幾分像似小康人家的老翁。

他見李成器大呼小叫的跑來,臉色有些古怪,五個兒子中他最鐘愛穩重懂事的李成器,當初即便李隆基立有問鼎之功,他依然覺得李成器是太子的最佳人選,不顧眾多大臣的提議,欲立李成器為太子。只是李成器推辭不受,覺得李隆基更為合適,這才輪到李隆基。

向來穩重的李成器,竟然這般不顧儀態,李旦不免怒道:“老大不小了,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讓你姑母看笑話呢!”說著對著一旁的太平公主道:“也不知怎麽了,大郎向來穩重,今日卻如此浮躁。”

李成器呆傻的原因正是太平公主,他哪裏想得到告發的謀逆叛亂的人就在他的面前。這人在跟前,告她謀反?

太平公主今日本不打算進宮的,她打算去大慈恩寺為悼念死去的父親,是李旦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突然心生悲涼,將太平公主叫來宮裏陪他,這誰也預料不到的意外就這麽出現了……

太平公主抿嘴一笑:“皇兄,大郎或許有急事呢!我怎麽了,你姑母姑母的叫,不像是有事尋我。”她與李成器也不是很親,李成器過於持重,與她而言,不好控制,不能立為傀儡。敏感的她,對於那一句句語氣不善“姑母”起了疑心。

李成器驚愕之下,當機立斷直接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喝道:“大膽逆賊,你在我父皇身側,居心何在。”說著竟直接去砍太平公主。

李旦神色驟變,根本不及反應本能的擋在了太平公主的面前,伸手去奪李成器手中的劍。

李成器忠孝雙全,哪敢對他父親動手,由得李旦奪去了他的兵器。

李旦一腳將李成器踹倒在了地上,怒視李成器,將手中的佩劍丟在地上,咆哮道:“逆子,瘋了不成?”他雙目瞬間赤紅,猶如一頭受傷怒吼的雄師,不,是已經是傷痕累累的雄獅,只是平時掩蓋的很好,無人看的出來。只有見李成器意圖傷害太平公主的時候,他滿身的傷口瞬間撕裂了。

太平公主看了李旦一眼,強橫強勢如她者,在這個時候眼圈竟然一紅,淚水差一點點就滾落下來,李旦的滿身創傷當今世上只有她一人能夠明白,能夠懂得……因為她也有,只是她更加堅強。

太平公主扶著搖搖欲墜的李旦,鳳目看著李成器道:“大郎,本宮好奇你口中的逆賊是什麽意思,莫不是說我李令月與宰相竇懷貞、岑羲、蕭至忠、崔湜,羽林軍常元楷、李慈合謀裏應外合,弑君篡位?”以她的智謀哪裏還不清楚事情的緣由,李成器敢在這時攤牌,已經說明,一切以箭在弦上,這裏不久就會得到兵變的消息,虛與委蛇的時間都沒有了。

李成器從地上起身,厲聲道:“難道不是如此?”

太平公主心急如焚,卻依舊保持從容,對李旦作揖道:“是非黑白,皇兄自有定斷,容臣妹告退!”她實在想不到李隆基有勇氣在這個時候孤注一擲,已經失去了先手,急於挽回劣勢。她清楚她的部下只有幾個能夠獨當一面,萬一受到了限制,缺少她這個主心骨坐鎮,局面一旦崩盤,想要挽回就不容易了。

“在事情沒有清楚之前,誰、也、不、許、離、開、這、院、子!”李旦刺紅著眼睛,以是淚流滿面,一字一字咬的特別清晰,聲音仿佛野獸的低吼。“來人!”在他一聲令下,太極宮四周湧出來近乎五十位驍勇的武士,這能夠在皇帝寢宮護衛的兵卒都是精心挑選無比忠貞的義士,他們唯李旦一人的命令是從,即便是李隆基也休想指使得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