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切實際的和平

蕭嵩呆呆的看著裴旻,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這位上司有著超越年歲的冷靜睿智,溫文爾雅,總是很冷靜的面對一切,這瞬息間三觀盡毀。他不懂軍事,自然不知道河西九曲對大唐的意義所在。

裴旻卻是不同,現在的他於軍事一道已經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白。薛訥就住在裴府,這位閑不住且不服老的大唐上將一直研究吐蕃、突厥以及涼隴西域的局勢,平時在裴旻空閑的時候指點他軍事上的方略。薛訥在戰術運用行軍布陣的知識皆源自於他父親薛仁貴的手把手指點,固然薛訥天資有限不及薛仁貴那樣所向無敵,但在現如今的大唐卻沒有一人能比得上。

在薛訥的指點下,裴旻已經有了一定的軍事素養。以他當下的戰略眼光及戰術水平很清楚河西九曲對於大唐的意義是何等的重要。

養馬地自不用說,中原與異族最大的差距就在於騎兵,作為農耕民族本就缺少養馬地,將養馬地送人,這完全就是資敵。僅此一點就罪無可恕。這還只是次要的,大唐防備異族的手段是軍鎮,若河西九曲在大唐手上,大唐可以於九曲地設置軍鎮,布烽火台,以防止吐蕃侵略隴右、涼州一地。只要河西九曲有大唐的軍鎮,河西九曲將會是戰爭的決勝場,這樣等於保住了隴右、涼州的兩地百姓不受侵襲。吐蕃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寇入隴右、涼州。

總之河西九曲是萬金難求的戰略要地,哪怕以上萬將士的性命作為代價換取這一地的主宰權,裴旻都覺得值得。如此寶地,若讓吐蕃強行奪去,那也無話可說。結果竟然是自己送出去的,吐蕃不折一兵一卒。裴旻心中焉能不怒,只恨不得將楊矩給碎屍萬段了,好在李顯這個昏庸皇帝已故,不然他都有造反的念頭。

現如今裴旻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不管楊矩是不是吐蕃的細作讓吐蕃收買了,那怕他真因為糊塗所致,都不能放過他,要動用禦史台所有的力量,將他拉下馬來,讓他嘗一嘗禦史台的台獄的可怕。正好可以試試禦史台前輩來俊臣《羅織經》的效果……

裴旻平復下心情,含著盛怒問道:“那孫周在哪?”

蕭嵩忙道:“就在長壽坊的安全屋!”

裴旻為了保障檢舉者的安全,效仿後世在長安城不起眼的地方暗藏了幾個證人安全屋,現在還是第一次用上。

“走!”裴旻當先走去,安全屋的主意是他出得,自然知道安全屋的位子所在。

在長壽坊第三條街道一處不起眼的一所民宅裏,裴旻見到了檢舉者孫周。

孫周年歲不大,也就二十上下,雙目長而靈動,鼻正梁高,額角寬闊,生得一副不錯的相貌。

“見過裴中丞!”裴旻還沒有開口介紹,孫周已經先一步上前問好了。

“你認識我?”裴旻有些意外。

孫周恭敬的道:“不認識,是猜得。您與這位大人一前一後的走來,顯是上下級的關系。在禦史台只有裴中丞一人的年歲對應的上,何況我檢舉的事情,事關重大,沒有一定地位如何承擔的起?現在禦史台雖說有禦史大夫程大夫負責,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真正在位子上幹實事的只有裴中丞而已。”

“倒是機敏!”裴旻並不否認孫周的話,事實也是如此。李隆基用他就如當初武則天用來俊臣一樣,雖說在他們上面還有人,但真正的主事卻是他們無疑。唯一不同的是來俊臣,目中無人,獨斷獨行,藐視一切。而裴旻恪守本心,對於程行湛這個上司給予了尊重,“你跟我說說,楊矩如何勾結吐蕃的?”

孫周苦笑道:“是在下無意中偷聽來的,楊矩有一個好友叫馮源,表面上看是平康坊認識的酒肉朋友,實際上的吐蕃的細作,負責來回傳遞消息的中間人。原本我是不知,直到昨日馮源來找楊矩,楊矩帶了馮源來書房看他藏書,當時我就躲在書架背後,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原來孫周酷愛讀書,家中清貧,買不起書籍文物。而楊矩藏書萬卷,偏偏只是收集充當擺設。孫周心細,發現楊矩平時從不涉足書房,只有在有新書入庫時才會進去一會兒。想著那萬冊書籍,卻無人欣賞翻閱,心癢難耐。於是偷偷潛入書房“借取”一兩本研讀。他做事小心,不留痕跡,看完的書都會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以至從未引起懷疑。不想昨日潛入書房借還書籍的時候,遇上了楊矩、馮源。他躲在書架後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也將兩人的對話聽到了耳中。

不過楊矩、馮源在書房並沒有說太多的事情,言談之間也沒有涉及吐蕃字樣。

裴旻並沒有聽出楊矩是吐蕃的細作,只是聽出了個中有鬼,聯想起送河西九曲地給吐蕃的例子,楊矩是吐蕃細作的可能性確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