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忠孝節義智仁勇

顏喬卿臉色蒼白,聽到這裏焉能不知來人的身份。

他不願意幫顏元孫守靈戴孝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隨著裴旻提出的糊名制度,科舉也提前改制,較之以往,官員的質量提升了不少,朝廷也對科舉越發重視,難度提升了許多。

顏喬卿雖出身儒門世家,才學堪稱優秀。但這個時代從來不缺文采飛揚的好人物,解試、省試還有吏部復考三個門檻,錯過一個都不成,困難重重。

除了科舉,當官的捷徑,依舊是提拔介紹。

裴旻與顏元孫的關系,在長安沒有幾人不知道的,顏喬卿在最初就找過顏元孫,希望他能夠托關系直接走近路出仕。

顏元孫在這方面擺的很正,非但沒有答應顏喬卿,反而勸說他參加科舉。過了科舉,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在動用各種政治資源培養。

此事顏喬卿一直記恨在心,如今顏元孫病故,顏喬卿以解試為由,未嘗不存著報復心理,想著:是您老讓我考解試的,在這關鍵時候,別怪我不給你守靈戴孝。

他怎麽也想不到裴旻堂堂刺史非但不覺得晦氣避讓,反而第一時間趕來,還代替顏杲卿站出來。

瞬息間,顏喬卿腸子都悔青了。

“裴哥哥,真卿陪你!”顏真卿由顏元孫一手帶大,眼睛都哭腫了,來到裴旻的身旁,拉著他的手。

“好,乖!”裴旻親撫著顏真卿的腦袋,不免感慨。果然三歲看大,八歲看老。顏真卿這書法界的亞聖,王佐之才,在這孩童時期,以表現出了超於常人的品德。

裴旻穿上為顏杲卿裝備的孝衣,他的體型比顏杲卿要大上一些,不過孝衣向來都做的寬大,穿著正好合身。

來到元氏的面前,裴旻道:“伯母,侄兒應該做些什麽。侄兒父親早去逝,對於這方面的禮節不是很了解。”一般的葬禮習俗,他知道大概,但是顏元孫的葬禮,肯定不跟百姓的習俗那樣:顏家是儒門世家,儒學最重視孝道,說的是百行孝為先。

孔子早年便說“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孔子的繼承者的儒家大賢孟子、荀子,更是孝道喪葬觀的代表。

尤其是孟子覺得天下大悲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認為喪葬是子女最後能為父母做的事情,積極倡導厚葬,並身體力行,履行兒女最後的責任義務。

面對儒家最出色三聖,顏家作為千年儒學大家,這葬禮的習俗,哪敢草率。但有半點疏忽,天下學子必戳顏家的脊梁骨。

元氏有些為難。

裴旻誠懇道:“伯母不用在意,侄兒此刻代替的是顏兄,您老就將侄兒當做顏兄來使,他應該幹什麽,侄兒就幹什麽。伯父不是外人,他老在天之靈只會保佑我等後輩,焉能給我等帶來災禍?避諱什麽的,都不存在。”

元氏再度感嘆,患難見真情,將儒家的葬禮習俗,一一細說。

果然如裴旻想的一樣,儒家最傳統的葬禮,當真是繁雜非常。

尤其是裴旻此刻代表的是顏杲卿,顏元孫唯一的後嗣,諸多事情都需要他親自動手,親力親為。

唯有如此才能顯示子女的孝心。雖然這一切的繁文縟節有作秀的嫌疑,但裴旻卻甚有感觸,若連秀都不願意做,又何談孝?

依照這個時代的習俗:病人生命垂危時,親屬要給他脫穿戴好內外新衣,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把他移到正屋明間的靈床上,守護他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刻。

但是顏元孫去的突然,這一切都沒來得及準備。

身為“兒子”,裴旻需要親自為顏元孫洗浴,穿上新衣整理鬢發,打理一切,讓自己的“父親”走的幹幹凈凈。

裴旻一絲不苟的將這一切做好,親自將顏元孫擡上了靈堂,並親自點上長明燈。

做好這一切,顏家開門接受親友的祭拜,做最後送別。

元氏身子骨弱,丈夫患病月余,全賴她前後伺候。如今又悲痛過渡,身體虛弱,哪裏受得住各種禮節,一切都是裴旻、顏真卿負責。

身為家屬的裴旻,對於每一個賓客都要慎重的回禮。

顏元孫作為一代大儒,學子友人無數,僅是一日,便有一種腰酸背疼的感覺,直到晚上閉門方才松懈下來。

睡是不能睡的,卻也無需一直跪坐著鞠躬。可以適當的來回走走,伸伸懶腰,靈堂裏若有他人在,還能出去喝水吃飯。

元氏早已撐不住去睡了,整個靈堂也只有裴旻與顏真卿兩人。

一大一小,輕聲說著話,打發著漫漫長夜。

“長大以後,我也要跟裴哥哥一樣,有情有義,做一個能為大唐為百姓謀福的好人物!”顏真卿一臉的疲累,嘴裏說著孩子天真的話。

裴旻卻帶著幾分慎重的道:“你行的,裴哥哥對你可是居於厚望。”他說著想到自己無聊的跟不過八歲的小孩子說他的未來,不免有些啼笑皆非,見懂事的小家夥一臉疲累,強撐著睡意,找著話題,索性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