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又想什麽陰損的招?

裴旻的爽朗一笑,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了不少。

這回輪到姚崇、齊浣默然不言了。

他們說的極有道理,但裴旻也很機智的點在了關鍵之上。

收復失地!

古往今來,中國人對於收復失地,有一種執念。

尤其是國家越強盛強大,對於“收復失地”看的越重要。

姚崇、齊浣要敢說收復河西九曲地,石堡城沒有意義,即便李隆基不收拾他們,聞訊的天下士子百姓都要戳斷他們的脊梁骨。

這也是大唐傲骨,大唐的文人從來不避戰懼戰,反而大有馬革裹屍的向往沖動。

也是因為如此,才會令得邊塞詩這種獨特激昂的詩體在這個時代推向黃金巔峰。終唐一代,邊塞詩的創作參與人數之多,詩作數量之大,為前代所未見,貫穿整個唐朝。

裴旻挽回了主戰式微的局面,但還不算是勝利,接著道:“河西九曲地最早可追至先秦時期,當年秦人從羌人那裏得到了河曲馬,運用於軍事,並訓練了強大的騎兵部隊。秦軍能得益一統天下,全憑無敵天下的秦軍箭陣以及摧兇克敵的鐵騎。漢武帝時期,為改良中原地區的馬種,曾引西域的優良馬種汗血馬放牧於青海河曲一帶,這些馬的後代為漢朝征討匈奴立下汗馬功勞。是有言,天下軍馬,七出河曲。若無河西九曲提供的河曲軍馬,大將軍衛青、霍去病,未必就能取得歷史上那般輝煌的成就。”

“近說太宗時,太宗皇帝重視馬政,於河西九曲建河曲軍馬場,養馬四十五萬匹!憑借豐富的軍馬資源,我大唐兵鋒所指之處,莫不所向披靡。渭源軍馬場所養軍馬,遠不足以提供我軍目前所需。而河西九曲,正好能夠彌補如此不足。收復河西九曲地,是提升我大唐騎兵至關重要的一步路。想要在與異族的對決中占據優勢,騎兵的強盛,必不可少。我們不能在沒有將如此戰略要地收復之前,將自己的手腳綁住,導致錯失良機。”

姚崇、齊浣在軍事上的水平遠比不上他們在政治上的才能,卻也聽出了河西九曲地,石堡城不論是意義還是價值,對於大唐而言都是非常重要。

“國公此言,不無道理!”姚崇半晌認可了裴旻的說辭。

裴旻對著姚崇點頭一笑,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於姚崇才厭惡不起來。姚崇對大唐的用心確實天地可鑒,賢相之名,當之無愧,只是性格的巨大缺陷,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李隆基見姚崇竟給說服了,如何選擇,顯而易見,起身道:“河西九曲是我大唐的疆域,這領地之爭,寸土不讓。朕即日召見吐蕃使者,闡明態度。除非歸還河西九曲地,撤出石堡城,否則我大唐吐蕃,永無通好可能。”

“陛下聖明!”

這李隆基主意已定,文武群臣自然俗套的奉承拍馬屁。

裴旻突然想到一件事,道:“陛下,獻俘的軍隊差不多也要到長安了吧!”

李隆基愣神道:“明日即達,已定好明日午時,舉行獻俘儀式。”

在貞觀時期,不是滅國的功勞,壓根不會舉行什麽獻俘儀式。但自武則天竄唐之後,大唐的軍事實力每況愈下,十余年來皆沒有什麽像樣的戰績。

四年前吐蕃入侵戰,大唐打的極為漂亮,可是並未擒得什麽重要人物。因為騎兵不足,不方便追擊,俘虜也極少,沒有舉行獻俘儀式。

這一次的廣恩鎮誘擊戰卻不一樣,裴旻調動了涼州、隴右加上親兒子神策軍的所有軍馬,兼之吐蕃騎兵百裏奔襲奇襲廣恩鎮,又經過長期攻城,體力消耗過巨,只有少數運氣好的兵卒僥幸逃脫,絕大部分不是戰死,就是給擒,其中還包括坌達延這樣的吐蕃老將,軍方第二號人物。

論戰績是比不上吐蕃入侵戰,但戰果卻是這二十幾年最豐厚的。除了坌達延這樣的大人物,還包括三個萬夫長,十數個千夫長,兩萬八千的戰俘,可用戰馬三萬多匹,當中還有兩匹尤為神駿的龍駒。

這好大喜功,似乎是李家人的天性:不論是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還是現在的李隆基,都有這個毛病。

有如此戰果,李隆基毫不猶豫的提出了舉行獻俘儀式。

看著裴旻一眼,李隆基笑道:“裴卿又再想什麽陰損的招?”

他這話音一落,文武眾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顯然想到了當初裴旻將吐蕃使者丟到豬圈裏當豬養的事情。

最初他們也覺得裴旻荒唐,好歹是吐蕃使者,這兩國外交,羞辱使者,等同羞辱國君,於理不合。但是隨著目的揭露,又忍不住為之叫好:將身陷吐蕃為奴為婢的大唐百姓接回家,毫無疑問是大仁大義之舉。至於將吐蕃使者丟進豬圈一事,不約而同的當做沒這回事,反正又不是發生在長安,天子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