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餓得慌還是吃多了?

裴旻見無人說話,也有些意外。

他哪裏知道“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早年還有一個姚崇在功勞上壓制的住他,現在的宋璟,固然出色,卻沒有姚崇那般強勢,擔任宰相亦不過一年半的時間。

政治功績固然出眾,但跟裴旻的軍功相比,卻遠遠不如。

如今的裴旻早已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而是大唐權勢最高,也是唯一一個掌握地方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

有這層身份,他的真實地位並不弱於這廟堂上的幾位宰相。

兼之原來的幾分“惡跡”,這正面與他發生沖突,並非是一個明智之舉。

尤其是李隆基似乎已經讓裴旻說服了,裴旻的思緒天馬行空,所行之事往往出人意料。而且很多事情,也不得不承認,他所思所想更加長遠,往往為大唐取得更多的便利。

對於裴旻的“高見思量”,他們存著極大的忌憚,在他沒開口之前,皆不敢發表看法。

即便對裴旻成見極深的盧懷慎,此刻也在心裏盤算著利弊,整理著言辭:要跟裴旻這樣厲害的角色“講道理”,若無充足的準備,只會自取其辱。

他吃過幾次虧,受過幾次辱,不敢在草率行事了。

見真無人說,裴旻收起了教訓井底之蛙的心思,說道:“開隴山,修烏鞘嶺,工程雖大,實際上遠不及興建水利,引水修渠。兩者不同的是興建水利,面對的是泥地土塊,極少有堅硬的巖石。而隴山、烏鞘嶺山中以花崗巖、玄武巖為上,極難挖掘開采。要開隴山、修烏鞘嶺,最大的難題是那一塊塊的花崗巖、玄武巖……”

眾文臣不住點頭,不知裴旻這話意欲何為?為何自曝其短?

花崗巖、玄武巖是當世認識的最堅硬的石頭之一,利器難傷。不論是修橋鋪路還是挖掘地基,最忌諱的是遇到花崗巖、玄武巖,但凡遇到,將會極大的影響施工進度。尤其是那種巨型難以負重的巖石,更是需要以人力用大鐵錘外加鐵鉆頭,一點一點的將石頭敲碎。

隴山、烏鞘嶺只有老天知道那一方方的高嶺,一寸寸的險地裏有多少難以對付花崗巖、玄武巖,要想開山修嶺,談何容易?

有人正想開口附和說話,卻聽裴旻話音傳來,有了反轉。

“也就是說,只要能夠解決花崗巖、玄武巖的難題,開隴山、修烏鞘嶺便要容易的多了,對嘛?”

裴旻這裏也不賣關子道:“在下昔年讀過一本古書,古書中記載了一種叫黑火藥的配方。黑火藥有開山裂石之威,就算在堅固的花崗巖、玄武巖,只要黑火藥的數量足夠,都能另之四分五裂,成為一塊塊容易搬運的碎石。”

“這……”宋璟這位當朝第一宰相,才是當世的飽學之士,十七歲就高中進士及第的厲害角色,但此時就跟聽天書一樣的看著裴旻。

戶部尚書王琚也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裴旻道:“火藥,某聽過。黑火藥?國公請恕在下孤陋寡聞,卻不知是何物,不知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只是加了一個黑字,威能竟是如此天差地別?”

火藥在秦漢時期就有了,因為利於燃燒,還曾用於軍事民生上。

但是火藥的威力極其低下,經過不斷的研發。近千年下來,人們對火藥的認識,僅限於爆竹、爆竿以及雜技百戲用的一些小玩意。除了有煙有火,根本甚無威力。

黑火藥與火藥,相差不過一個字,實在讓人生不出黑火藥很厲害的感覺。

百官也不是李隆基,對於裴旻帶著幾分盲目的信任,低聲質疑之人比比皆是。

尤其是盧懷慎忍不住道:“老夫博覽群書,閱遍天下古籍,還從未聽過什麽黑火藥!火藥倒是有所耳聞,但這嬉戲雜耍之物,焉能開山裂石?”

若是別人說這話,裴旻會考慮考慮心情,要不要懟回去。

這說話的既然是盧懷慎,裴旻想也不想的針鋒相對道:“連黑火藥都不知道,還敢誇口說閱遍天下古籍?沒學問,也來賣弄。是沒吃飯,餓得慌,還是吃多了撐的?”

他一開口就含沙射影的直指“伴食宰相”的美譽。

眾文臣都忍不住報以同情的目光。

這“伴食宰相”的汙點,只怕是要跟隨他一輩子了。

“你……”盧懷慎漲紅了臉,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意圖為自己正名。也有了一定的成效,卻不想還是讓裴旻點了出來。

這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可在裴旻這裏卻沒那麽多忌諱。

反而覺得要與人吵嘴,唯有戳中對方的痛處,才有效果,不然就成了潑婦罵街,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到天荒地老也沒有一個結果。

“好了!這是公堂,不是鬥嘴的地方!”李隆基在恰當的時機發話了,制止了他們的爭吵。

裴旻對著李隆基與滿朝文武微微作揖道:“裴某也知許多事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火藥的威力到底如何,還請陛下諸位移步兵部,由某親自與你們做個示範,屆時是真是假,一望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