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堪一擊的防線

看著楊敬述激情澎湃的模樣,裴旻心頭也來了火氣。

歷史上由文入武的書生並不少,還有很多取得了超凡的成就,如虞允文、範仲淹,就是個中翹楚。

但是禍亂兵事,外行指揮內行,導致國家損失慘重的文人書生更多。

楊敬述自學了三年兵書,便大放厥詞,藐視薛訥一生征戰得來的經驗能力,自以為是,目無余子,實在可惡。

“無處下手?”裴旻也不跟他客氣,“現在整個涼州布防就跟棋盤上擺滿了棋子一樣,自己將自己的路給堵死了。只要攻破一點,整個涼州防線就會奔潰,亂成一團。這兵力過於分散,導致將官想要挽回敗事,重整旗鼓都做不到。你所謂的完美布防,在我看來是一無是處……”

楊敬述胸中怒火焚燒,但是他臉上陣青陣白,口中就是說不出狠話。

這也就是官大一級的好處。

裴旻敢跟楊敬述放下臉來!

楊敬述卻不敢,現在是他能否當上河西節度使的關鍵,跟皇帝面前的紅人裴旻撕破顏面,對他的前途大是不利。

強忍著心頭怒火,楊敬述道:“裴帥若覺得不行,我們推演戰陣便是。裴帥亦是當朝良將,若是能輕易破我陣,在下自當收回一切。”

裴旻氣道:“真正的陣戰交鋒,與紙上談兵是兩個概念!我不否認理論上你布的防線,確實可行。但實際操作行動,與理論是兩碼事!趙括比他父親趙奢,還要能說會道。但是白起面對趙奢,不敢輕易出兵,可換上趙括,直接有了長平大捷。楊刺史能夠苦心研究兵書,卻有過人之處。只要你能吸取經驗,以理論結合實際,未來或可出文入武。但是現在,火候還差得遠呢!”

楊敬述哪裏會聽,他只以為裴旻是為薛訥叫不平來的。

作為文采風流的天之驕子,耗費心思,苦讀兵書三載,研究出來的防陣,怎麽可能比不上一個大老粗,粗糙沒有道理的防陣?

越是聰明人,越會陷入魔怔中去,一意孤行,就如楊廣……

“理論行得通,才能經歷考驗,連理論都行不通,又有何用?”

裴旻知道跟他完全說不通了,起身道:“楊刺史最好找個神仙拜拜,在你擔任檢校大都督的有限日子裏,沒有敵寇入侵!”

他說著起身就走。

他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既然不聽勸,那就別想在檢校大都督這個位子上幹下去,更加別想摘去檢校,成為正牌的大都督。

只是顧念著身份,他話沒有言明,但更多是還是威脅,逼迫楊敬述妥協。

軟的不行,直接來硬的。

楊敬述果然神色驟變,幾乎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叫道:“裴帥慢走,既然惹得裴帥不喜,在下換回原來的便是。”

他說的是裴旻不喜,而不是自己的完美防陣比不上之前。

自始至終,他都相信,自己完美防陣的效果甩薛訥之前那破綻百出的防線好幾條街,心底竟微微有些期待,想著若是變陣之後,突厥來襲,防陣不堪一擊,那時看裴旻如何收場。

裴旻也頓住了腳步。

見總算逼的楊敬述妥協,他也略松了口氣。

對於歸還突厥降戶兵器一事,裴旻不好開口再提了。

楊敬述對於自己的決策有著盲目的自信,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幹涉他行政,只會起得反效果。

而且楊敬述在朝中也有一定人脈,今日他所行之事,雖是為了大唐,但越權的太過,對於他自己也是一個隱患。

正想著應該如何處理,突然一人匆匆忙忙的闖進了會客廳,神色焦慮,汗如雨下。

他快步來到楊敬述身旁,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楊敬述神情驟變,不安的看了一旁的裴旻。

裴旻耳力非凡,隱隱約約的聽到突厥等字樣,聯合楊敬述的表情以及來人的惶恐,忍不住問道:“可是突厥來襲?”

楊敬述猶豫片刻,終是失魂落魄地說道:“讓裴帥說中了,突厥三路來襲,已經突破了明威戍,邊境失守,守兵相互掣肘,亂作一團。怎麽會這樣,我明明讓他們相互配合,怎麽會亂成一團,到底是誰,沒有依照我的戰術行動……”

完美的防線,不堪一擊!

……

跌思泰在收到楊敬述同意歸還他們兵器的時候,一直在等負責器械的官員將兵器歸還,但見軍功曹毫無反應,心知事情有變,不再遲疑,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在他的帳篷裏,一個漢家商人打扮的人物迎面走來,問道:“怎麽樣,楊敬述是否答應歸還兵器了?”

跌思泰坐下道:“答應了,只是出了變故,下面的人並沒有執行。”

漢家商人沉吟片刻道:“不能再等了,立刻行動吧。安全為上,直接去跟左賢王匯合!”

跌思泰冷哼一聲道:“草原的狼,就算沒有了利齒,還有尖銳的爪子,你這個唐人如何懂得?回去告訴我那兄弟,我會在番禾,請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