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醉翁之意

裴旻、張孝嵩、張九齡、王昌齡、王之渙、王維六人各自在充滿酒肉香味的牢房裏坐定。

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在這個文人的圈子裏,有外人在有些不合適。

香味彌漫的杜康,外加精心烹飪的烤全羊,燉牛肉。

讓在坐的人食指大動,尤其是張孝嵩。

這一路坐囚車而來,雖說沒人虧待他,尤其是裴旻知道張孝嵩這個人之後,更是讓趙頤貞對之好好照顧。

便是如此,路上也吃不到這樣豐盛的酒肉,充其量只是夥食好一些而已。

裴旻知道自己不動手,他們是不會吃的,不顧念他們,大口的吃喝起來。

文人是一種非常矛盾的產物,他們以衣冠整潔為榮,又以放蕩不羈為風雅,就如暴露狂劉伶,還有不洗澡,捫虱而談的諸多名士……

究根究底還是在於人!

你要是出名,是大人物,幹什麽都是對的;你要是一文不值的小人物,即便是有理,也是無禮!

文人,就是這麽現實。

裴旻吃喝無忌,也帶動了眾人的情緒,一並跟著吃喝。

張孝嵩此人跟裴旻有些相像,都是狀元郎,也都是好兵事,經史方面造詣非凡,但在詩詞一道,無特別出彩之處。因故對於擅於詩賦的詩人,特別敬重。

在他的眼裏,在做的諸位都是當世一等一是詩壇俊傑。

這吃喝開來,不住的敬酒,談詩論文,討教連連。

張九齡、王昌齡、王之渙、王維自然是應對自如。

裴旻自身功底不行,但裝腔作勢的本事,當屬一流,敷衍過去。

讓張孝嵩大呼過癮,能夠與一眾詩壇怪傑論詩,只覺得這輩子無憾了。

裴旻滿足了張孝嵩的興致,也問起了他在意的東西,西域的情況。

“孝嵩先生,這些年你漂泊在西域,委實辛苦,卻不知現在西域的情況如何?”

張孝嵩原本喝的醉眼迷蒙的雙眼,露出了一絲明悟,笑道:“國公對西域有意?”

“當然!”裴旻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道:“在做的都是我大唐棟梁,也都是自己人,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申請來河西,為得就是西域。西域是未來,朝廷現在君臣賢德,我大唐定然蒸蒸日上。可繼續下去,就會到一個瓶頂。不打破這個瓶頂,結果將會重蹈覆轍。”

這裏他的話沒有說明白,王昌齡、王之渙、王維他們三人在這方面要遜色一點,似懂非懂有些聽不明白。

但是張九齡、張孝嵩卻知道,裴旻說的是盛極而衰。

只是這話只能會意,而不能說出口。

一個國家強盛到了一定境界,若開始故步自封,等待這就是滅亡一途。

好比漢朝,漢朝之強,在中國歷史上極為罕見。但是他們征服了西域之後,舉目無敵,開始了休養生息。

這一休養,就養出了無能的皇帝,內部也就開始自亂了,由盛而衰。

唐朝也是一樣,李隆基開始是何等賢明,將他比做秦皇漢武一點也不為過。只是似乎該幹的都幹完了,開始享樂了,從一個明君,轉變成了糊塗蛋,硬是毀掉了自己的一世賢明。

平心而論,李隆基後期要是有他之前的三分之一的英武,他的帝王排位不說能比秦皇漢武,完爆康熙乾隆絕對無壓力。

也因如此,裴旻是一直致力於打出去,不僅限於而今擁有的這些土地,打出西域,與阿拉伯、拜占庭這些國家一教高下,讓李隆基的眼光變得遠一些,別輕易的滿足享樂。

“我知道,西域並非是大唐的極限。這天下也不只有我們大唐。我大唐想要昌盛下去,打破西域的囚籠,往西發展是唯一的途徑。就如漢朝開創西域一樣,若非漢武帝的雄才大略,漢之前,誰知道西域另有天地?前人是標杆,我們後人能不能破,就看陛下是否有魄力,我們這些臣子也是否與衛霍班超那般有能耐了。”

“而且就算我們不打出去,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打過來。不論是防守,還是進攻,未來西域都是我朝重中之重的關鍵。”

“國公盛名!”張孝嵩看著裴旻,這四個字是有感而發。

他在西域巡視多年,對於西域的情況,最是了解不過了。

西域現在就是一個香餑餑的肥肉,人人都想要分一杯羹,咬上一口。

只是顧念唐朝目前的強勢以及自身的各種原因,沒有正面的采取行動,而是不斷的以小動作分化參透。

尤其是大食國,大食國原本並不重視天竺。他們攻入印度河流域,征服了印度次大陸西北部的大小邦國之後,只是派遣幾支部隊留守要地,並沒有統治的意思。

如今卻不斷的開始在要地征兵,相信只要恢復水戰失利的元氣之後,就會對天竺用兵,從南北兩端窺視著西域。

這一點是他近期察覺的東西,卻想不到裴旻已經用超凡的遠見看到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