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個玩具

李隆基固然是皇帝,卻也難堵天下人的嘴。

就如昔年李世民一樣,弑兄逼父,是他這輩子的汙點。

但是他如何弑兄,如何逼父的,史書上記載的一清二楚,即便或有美言之時,卻也改變不了整件事情。

李隆基兵圍裴國公府,固然給粉飾成幫著俢屋子,但各種謠言,還是層出不窮。

李隆基頗為煩惱,也怕三人成虎,令得裴旻多心。

而今罪魁禍首崔家父子與盧杞皆以正法,李隆基想不到用什麽來安撫裴旻。

畢竟裴旻現在已經是大唐外臣第一人,手握十五萬兵馬,再給他封賞亦不合適。

想來想去,也只能給予一些名譽上的嘉獎了。

在董仲舒扭曲的儒家君臣父子的封建禮教下,臣子為君王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孔子的原話本是“君待臣有禮,臣事上以忠”,經過董仲舒一改,變成了三綱五常中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也就是說以身代君,為君王而死,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隆基想盡一切法子,要彌補自己的過失,也是極為難能可貴的事情。

裴旻略一猶豫,只好作揖道:“陛下饋贈,臣愧受了!”

這李隆基的禦輦,不見得就比他的辛巴馬背舒服。

速度還慢,裴旻坐在上面大感嫌棄。

除了威風,也感受不到別的味道。

歷史上坐過皇帝禦輦的臣子並不少,但是開元一朝,還是頭一回。

因故在這威風上,卻也無人可比,引起了陣陣嘩然,讓人欣羨。

此後幾日,裴旻不是在府中陪著嬌陳就是在梨園享樂。

這也是從庫狄氏那裏學來的韜光養晦之法。

這天下不會圍繞一個人來轉,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其實沒多大差別。

就算沒有他裴旻一樣會轉動,只是軌跡略有不同而已。

身為外臣,時無必要對於內臣的事情處處過問。

過於深入,即便李隆基不懷疑,在其他內臣那裏的影響也不好。

真到了關鍵需要過問的時候,還會因處處插手,而處於不利地位。

說白了,現在他裴旻是大人物,只要過問大事就行了,些許小事,不必出面幹涉。

裴旻覺得很有道理。

大人物當有大人物的風範。

朝中上下也無大事,除了宇文融盯著士族,余者都是圍繞封禪瑣事行動。

雖吃喝玩樂,但長安的主流動向,裴旻都能通過錦繡坊與喬家商號傳遞來的信息了解大概。

錦繡坊目前是裴旻消息來源的大頭,作為長安第一青樓,諸多達官貴胄都喜歡光臨此地。

她們探得的消息關鍵又真實有效。

裴旻以洮州第一富豪喬峰、阿朱身份開辦的酒樓茶肆,固然消息流量遠勝錦繡坊,可大多都是市井流言,亦真亦假,很多都做不得數。

不過裴旻並不打算放棄酒樓茶肆這條消息來源,很多時候,決定性的消息,就是從酒樓茶肆間傳出來的。

裴旻在書房練字,嬌陳在一旁研磨相陪,順便給他讀著孫周那裏傳來的消息。

“還有一條消息是關於王毛仲的……”

裴旻停下了寫字的手,道:“又是他?這幾天,姓王的有些上鏡囂張啊!”

裴旻一直都不太將王毛仲當回事,幾次想要爭搶他節度使之位,他都不屑一顧。

他相信只要李隆基腦子不秀逗,就不會用王毛仲當節度使。

不過事發當天,王毛仲的行徑讓裴旻有些惱火。

就是李隆基讓王毛仲、陳玄禮搜查裴府的時候,陳玄禮是規規矩矩的搜查。

王毛仲卻有報復之嫌,大手大腳的。未得李隆基示意之前,已經毀壞了府中諸多的擺設。

在得到許可之後,更是翻墻搗櫃。

一會兒將這裏挖個坑,一會兒將那堵墻推了。

工部已經將府中的格局重新規劃,圖紙也給裴旻過了目。

全新翻修的府邸,要比原來更加大氣輝煌。

但是這也是李隆基補償的方式之一,與王毛仲無關。

王毛仲落井下石,裴旻沒有親眼所見,但從府中的創傷已看出一二。

他嘴上不說,心底卻是將此仇記下了。

這在府中休息的幾天,幾乎天天聽到那家夥的消息。

嬌陳是親眼見到王毛仲在府中大勢破壞的,也親眼見到他是如何指揮兵士壓著劉神威去見李隆基的。

當時嬌陳是一個小小的藥童,反而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此刻說話更不客氣道:“妾身是覺得陛下的腦子是讓驢踢了,懷疑郎君不說,還重用王毛仲這樣的人,實在糊塗。”

裴旻笑道:“我估計他蹦跶不了多久了!這姓王的是那種給了幾分顏色,就敢開染房的人。當初他得勢的時候,高力士、楊思勖都沒放在眼裏,對他們動輒侮辱謾罵。到現在他們見到王毛仲都習慣性的繞著走。楊思勖還好說,高內侍是心大,不願為難陛下,跟姓王的計較。真要惹怒了內侍,姓王的絕對討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