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皇帝的權力

李元纮對於大唐的前景是憂心忡忡。

李隆基重視軍功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故而這個時代的文人都喜歡往邊疆投軍,還形成了一股風氣。

邊塞詩的盛行就是因為如此。

作為一個正統的文人,李元纮對此深為忌憚。

一方面擔心武人的地位超過文臣,另一方面也擔心武人擁兵自重,威脅唐王朝。

裴旻的特殊化早已成為李元纮的心病了,倒不是懷疑裴旻的忠心,而是擔心裴旻這樣的特例常態化。

一旦別的邊帥也如裴旻這樣軍、糧、財一把抓,很容易產生外強內弱的情況。

裴旻身為兩鎮節度使兼河西按察使已經讓李元纮有些坐立不安,何況是現在隴右節度使、支度使、營田使,河西節度使、支度使、營田使,知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

這命令一下,將意味著大唐王朝的西境,出了關中就是裴靜遠的天下。

李元纮的這個反對說的異常決絕,懇切地說道:“陛下,此例不可開。裴國公固然忠心,也功蓋一方,但古來軍、政分立而行,軍不管政,政不涉軍。而今陛下將西方軍政皆委於一人之手,開了先河。日後邊帥紛紛效仿,陛下當為之奈何?”

“誠然現在是非常時刻,西方危局,皆系於裴國公一人身上。但越是這樣,越不能助長此風。”

“臣,懇請陛下,收回此命!”

他說著,甚至跪伏在了地上。

唐朝並不流行跪禮,只有在特殊的時候,才會如此。

張說、王晙意外的沒有說話反駁。

張說、王晙屬於鷹派的一員,與裴旻關系匪淺,向來支持裴旻以及張守珪這樣的邊帥,認為邊帥應當有一定的主權。

不然綁著手腳來戰,只會徒添傷亡,還容易打輸原本能贏的戰役。

同時也認為過於故步自封的發展內政,只會導致浮躁散漫,天下沉迷安逸,不知居安思危。

但是李隆基給裴旻的權勢實在太重,即便是向著軍方的張說、王晙都覺得有些過頭了。

李隆基見張說、王晙並未開口,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此刻李隆基對裴旻的信任遠超歷史上的安祿山,甚至可以與巔峰時期的李林甫相比。

作為一個心大,為了享樂,甚至願意將天下權柄交給心腹的皇帝,李隆基全無半點顧慮,道:“朕叫你們來並不是為了商議,而是要你們知道朕的意思。身為宰相,你們是有權駁回朕的聖諭,可莫要忘了,朕這裏也有罷免你們的權力。”

他說著直接走了。

張說、王晙、李元纮三人聽了,瞬間傻眼……

聽還是不聽?

封建時代,皇帝始終是最大的存在。

……

其實裴旻也知道事有不妥,畢竟唐王朝的前車之鑒就在面前。

藩鎮割據是唐王朝最大的弊端,但是現在的局面卻不容他不這麽幹。

西方的戰局,已經到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地步。

一旦有個差池,大唐將會徹底的失去西域。

這東西方的對決,將會以阿拉伯全面勝出。

到那時阿拉伯只要支持吐蕃,威脅河西、隴右之地,唐王朝短期內是沒有多少機會重新奪回西域了。

到時候不論西方的歷史,還是東方的歷史都會記下這一筆。

東西方第一次大規模對決,以唐王朝慘敗而告終。

尊嚴是一種政治資本,輸了尊嚴,唐王朝想要號令四方附屬國將會千難萬難。

這些年,他們的努力等於化為烏有。

裴旻決不允許此事發生。

在經過隴右的時候,裴旻與哥舒翰遇上了。

哥舒翰得到李隆基的召見,正往長安趕去。

哥舒翰遠遠的瞧見裴旻,激動的大叫起來:“裴帥,裴帥,能夠遇上你,太好了。”

他聲音響亮,引得周邊人為之側目。

這突然受到李隆基的召見,哥舒翰心底實在沒有底。

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不然為何好端端的將他召入京師?

裴旻不在涼州,也沒法給他解惑,只能硬著頭皮前往。

一路上他瞪大著眼睛,看著過往行人,就是不想錯過裴旻。

果然在途中遇上了。

裴旻此次入京來去匆匆,並未大張旗鼓,讓哥舒翰這一叫,立刻暴露了。

在唐王朝能叫“裴帥”的,除了裴旻找不到第二個。

裴旻正好也有話要對哥舒翰說,與他一並進了附近的一個驛站,順便避開人群。

“陛下這突然召見,不會是末將犯了什麽錯,給彈劾了吧?”

哥舒翰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大過,但是私生活的問題卻也一抓一大把,畢竟有錢。

裴旻不管,也許朝廷有人看不過眼?

總之七上八下的。

“你這是做賊心虛!”

裴旻笑罵了一句,也將實情相告:“是我向陛下舉薦你去劍南擔任節度使。陛下雖未答應,說要見你一面再定。但只要你不出什麽差錯,這個位子十有八九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