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敵我皆用

宇文融氣怒發沖冠,將杜暹適才喝茶的杯子都要砸了。

委屈,難受!

杜暹是兵部尚書,而他卻是戶部尚書。

六部各司其職,但地位還是有一定高下的。

吏部掌管官員升遷,負責人事安排,地位自然最高。

戶部掌管全國財糧,百姓戶籍。緊隨其後。

禮部掌管祭祀科舉,掌管士子文化,次之前者。

兵部掌管軍隊調動,器械儲藏,位於第四。

刑部負責主管刑罰,但因受到了大理寺、禦史台的限制,權勢很一般,故而位於第五。

工部負責修宮殿、治河、修陵等建設工程,地位最低,但只要是個官,都喜歡這最末的工部,原因……懂得人,自然懂。

吏戶禮兵刑工!

宇文融身兼的戶部尚書,明顯要高杜暹兩級,在絕對的優勢的情況下,沒有得到相位也就算了,還給他這般欺負。

想到這些日子,自己的遭遇,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

腦中不住想著杜暹的嘴臉,想著真要讓他得逞,自己哪裏還有這個臉回長安?

宇文融舞動著拳頭,念道:“想惦記我的位子,你杜暹還差遠呢!”

他已經不去想裴旻的用心用意了,越想越心累,不如就跟杜暹標上,更加自在。

杜暹離開了戶部,看了偌大的戶部,長嘆道:“裴相用人,敵我皆用,神出鬼沒也!”

回到尚書省,杜暹眉飛色舞的向裴旻回報著情況,說著宇文融那氣惱又不敢說什麽的樣子,那是身心愉悅。

裴旻聽這不住的點頭,說道:“你覺得宇文融是賣力幹活,還是破罐子破摔?”

杜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裴相這是拽著宇文融的辮子呢,他哪敢不幹活?他不能確定裴相會不會信守承諾,將他召回長安。但他肯定明白要是幹不好,您是一定會撤他的職。而且職位還是由某這個對頭擔任,以他那不服輸的性格,十之八九是不願見到這一幕了。就算裴相不將他召回長安,他也會為了不讓某如願以償而用心幹事。”

頓了一頓,杜暹試探性地問道:“宇文融要是真幹出了成績,裴相真的打算將他召回來?”

他在長安可沒少受到宇文融的敵視壓迫,對於這個對手,可沒有半點的好感。

“為什麽不呢!”裴旻笑道:“他在江南真要達到了我的要求,那就是功在社稷,值得嘉獎。做人,就要看得長遠一些。點滴利益算得了什麽?宰相肚裏能撐船,杜兄現在也是宰相,何必計較那麽多?江南之事,想要發展成型,三年五載少不了,到那時杜兄怕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還在乎一個宇文融?指不定屆時將宇文融拿捏在手上的不是我,是你呢!”

杜暹聞言,也覺得大有道理,自己抱對了大腿,還用擔心前途問題?

心情愉悅!

裴旻讓杜暹負責整理一下長安,南衙禁軍、北衙禁軍的軍械儲備。

杜暹神色一凝,說道:“裴相這是打算對禁軍動手了?”

裴旻說道:“對於禁軍的戰鬥力,你怎麽看?”

杜暹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這個真不是某看不起這些禁軍,別說是裴相麾下的涼州、隴右這樣的強兵,即便是當年安西諸國的兵士都比不上。說句不好聽得,突騎施、葛邏祿這些兇悍的異族,多虧了有諸多邊將抵禦著。真要如貞觀初期那樣,賊寇突然兵臨城下。我估摸著十萬禁軍,不是直接嚇的潰敗了,就是勉強上陣給殺的潰不成軍。”

裴旻頗為尷尬的笑了笑,杜暹這只是隨口的胡言,裴旻卻是知道這種事情,歷史上不只發生了一次。

都說唐王朝的滅亡是因為藩鎮割據,但裴旻一直覺得藩鎮割據是唐王朝滅亡的原因不假,可歸根究底的關鍵在於中央軍的力量實在太弱。

只要中央軍強悍,能夠震懾住邊帥,邊帥又哪裏敢翻天?

是因為中央軍的無能,才令得邊帥肆無忌憚。

安祿山能夠長驅直入的直搗中原腹地,也是因為大唐朝內部久不經戰事,中央軍跟中原腹地的地方軍全無戰鬥力,讓安祿山一戰打崩。

裴旻說道:“中央軍的問題早在十年前我就跟陛下談過,只是陛下寵愛王毛仲,不了了之。後來我不在其位,也不能入手整治,只能跟張相、李相提過幾次,卻也沒有什麽效果。現在我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自然不能讓中央軍渾渾噩噩下去。”

杜暹憂心忡忡的道:“裴相有此心確好,只是軍中關系錯綜復雜,真有大的變動恐有嘩變的危險。”

裴旻笑道:“他人不敢,我卻是無懼。我不信我在這裏,有人敢怎麽樣!”

杜暹怔了怔,想到裴旻的身份。

張說、李元纮都是文官,自古文武對立。

文官得不到武將的信任是自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