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入甕,截糧

程千裏是一員猛將。

驍勇善戰的猛將!

如他這類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恃驍勇果敢。

這種驍勇果敢就是一把雙刃劍,有些時候能夠取得奇效,有些時候卻是自陷困境。

程千裏毫不猶豫的道:“阿拉伯在何處整備?”

遏波之依舊說著聽不懂的唐語。

翻譯卻很盡職的將情況細說,“就在二十裏外紮營,可能是在等候援兵。將軍不如隨我們入城,有將軍在,渴塞城就安全了。”

程千裏哪裏願意浪費時間,而且翻譯的嘴裏也透露了至關重要的訊息。

阿拉伯的援兵未至。

“只要將眼前之敵擊敗,拓折城的守軍力量也會削弱,屆時自己與拓折城裏的封節度內外夾擊,拓折城之危,解除矣!”

程千裏心底叨念著,直接拒絕了遏波之的好意,高聲道:“拔汗那國王且在城中守著,看我去將阿拉伯擊潰,徹底解了此次危機。”

他話音一落,已經一聲呼哨,領著兵馬直接繞過渴塞城往翻譯所指的地方去了。

程千裏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遏波之”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眼中閃著寒芒。

“遏波之”根本就不是“遏波之”。

遏波之確實是拔汗那的國王,但真正的遏波之已經死了,就是死在這個假的“遏波之”手上的。

假的“遏波之”名叫阿了達,也是拔汗那的皇室。

早在開元三年,吐蕃就曾與阿拉伯密謀,奪取西域,企圖對大唐不利。

他們首先把目標選定在拔汗那國,拔汗那部落是古代烏孫國的後裔,內附唐朝已久。

因為老國王病故,兩個皇位繼承人開始內鬥。

吐蕃與大食共同扶立阿了達為拔汗那國國王,並發兵向拔汗那王遏波之進攻。

遏波之兵敗後逃到安西都護府,向唐軍求救。

那個時候,張孝嵩正在安西都護府巡察,接到軍情後,立即對安西都護呂休璟說:“不救則無以號令西域。”

張孝嵩以文人之身,率附近各部落的兵馬萬余人,由龜茲出發,采取長驅直入的策略,向西挺進數千裏,相繼攻克數百城,並於十一月直入達拔汗那境內。

從巳時至酉時,短短幾個時辰,張孝嵩連屠阿了達三座城池,俘斬千余人。

阿了達僅與數騎逃入山谷躲避。

此役之後,周邊八國皆不敢與唐軍爭鋒,相繼遣使請降。

阿了達昔年逃過一劫,繼續投奔阿拉伯帝國。

此次阿拉伯能夠奇兵天降,也是阿了達領的路。

為了嘉獎阿了達的功績,阿拉伯幫助阿了達重新征服了拔汗那國,並且定下了請君入甕的戰術……

程千裏這一繞過渴塞城,無疑是陷入了前後夾擊的險地。

……

深夜,風越來越大了。

戰馬惶恐不安地刨動著蹄子,李光弼伸手輕撫它的脖頸,安撫它的情緒。

漆黑的夜色裏,李光弼那對眼眸中透著幾分焦急。

此次他擅自率部離營,這是殺頭的死罪。

可李光弼不願明知前面是陷阱,還要一步踩下去,索性就任性一回了,直接率部而走。

李光弼可不敢回涼州,他心底清楚,要是他回去,第一個殺他的就是裴旻。

作為一個逃將,裴旻要是不殺,他自己都無法跟將士交待。

唯一之法就是立功,立大功,功過相抵,才能免去自己的過錯。

李光弼再等哨兵的消息,是非成敗,自己這大好的腦袋保不保得住,就看今日了。

幾道黑影由遠及近,辛京杲欣喜若狂的沖到近處,強壓著興奮的低吼道:“來了,來了,果然是阿拉伯的運糧隊,讓你猜中了。”

辛京杲是李光弼的好友,他們在朔方就互為知己。

李光弼調到了西域,辛京杲也一並相隨。

“呸!老子就說,阿拉伯這群王八羔子來的這麽快,一定沒有帶足糧食。”他自己都有些激動,賭對了。

李光弼最善用奇,奇思妙想層出不窮。

阿拉伯此次兵圍拓折城,速度太快,太出人意料。

世人都為阿拉伯這一招叫絕之際,李光弼卻瞧出了點滴戰機。

阿拉伯通往西域有兩條道路,一條是接到天竺,從信度河北上。

另外一條路即是從安息州過木鹿州,一路向東,抵達拓折城。

這一條路長達數百裏。

阿拉伯奇襲拓折城除了挑對了路線以外,快,才是關鍵。

這一塊就意味著隨行的負重不足,糧食短缺。

在阿拉伯大軍抵達之前,必定會有運糧隊運輸糧食,為奇襲軍提供食物。

李光弼抓著這點,大膽的以兩千兵士繞過了渴塞城、拓折城,出現在了阿拉伯大軍的西側,深入敵人的後方。

舔了舔嘴唇,李光弼道:“對方有多少人?”

“怕是有五千之數!”辛京杲略微皺了皺眉頭,兵力上他們不占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