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東歸

“李祎陣亡了!”

簡單明了的五個字,入王忠嗣的耳中,無異於是晴天霹靂。

李祎與叛軍對陣常山,他用兵老道,以守帶攻,將叛軍逼入絕境,王忠嗣略有耳聞,卻不想峰回路轉,李祎居然陣亡了。

要知道李祎可是托孤重臣,廟堂上僅次於裴旻的存在。

如此人物,居然陣亡。

王忠嗣只覺得心裏拔涼拔涼的,說道:“那東方的局面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裴旻苦苦一笑說道:“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我立刻就斷了與東方的來往。一方面是怕動搖軍心,另一方面我也不能分心。對於阿拉伯這樣的勁敵,我做不到分心而對。所以就算是我,現在也不清楚東方的情況。”

他與莫斯雷馬薩對位,那頭獅子的雄心便如司馬昭一般。

即便東方情況有樣,裴旻也不可能回去支援。

莫斯雷馬薩等的就是他回援的那一刻,一旦陷入那個地步。不只是東方崩盤,西方的局面都守不住,那時候可就真的嗚呼哀哉了。

裴旻並不認為自己能夠一邊分心東方之事,還能遊刃有余的對付阿拉伯,索性就將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聾子,不理會東方的情況了,用自己所有的精力對付阿拉伯。

王忠嗣能夠體會裴旻的感覺,說道:“不說他們的獅王,就是那個阿布·穆斯裏姆也是當世第一流的大將。他在第一時間就察覺了旻哥的意圖,打算回軍拓折城。弟與他血戰一場,在絕對的優勢下,還險些中了他的招,讓他分兵突圍出去。真要是在相同情況之下,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穩勝於他。遠水救不了近火,阿拉伯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裴旻長嘆道:“依照我的估計,情況應該不一般的糟糕。我朝中原大地百年未經戰事,地方軍早已松懈。突遭如此變故,短期內會陷入可怕的連鎖反應,讓局面不可控制。現今陛下又無抵定乾坤的能力,他要是聽九齡、宋公的安排還不至於惡劣到不可收拾,怕就怕他聽信讒言,讓情況更加惡劣。”

王忠嗣不擅於這種政治爭鬥,從軍事角度考慮道:“弟還是想不明白,信安郡王是我朝名將,旻哥對他這般信任推崇,他以占據全局主動,控制的常山要沖,將叛軍吃的死死的,為何會急轉而下?”

裴旻苦澀無奈道:“好像是陛下懷疑信安郡王的忠心,懷疑他擁兵自重,催促郡王出戰。郡王為表忠心被逼出戰,中央禁軍與地方軍安居已久,硬碰硬不是東北軍的對手,最終為叛軍包圍,自盡殉國……”

他得到的消息還不知這點,叛軍張康因為李祎壞他好事,又因李祎派郭子儀擔任常山太守,擊殺他長子。

新仇舊恨加起來,張康將李祎的屍體掛在常山郡的城頭暴曬。任由屍體腐爛長蛆,由烏鴉叼食,屍骨無存!

他與李祎或許因為李隆基的安排,彼此成不了朋友,但卻惺惺相惜,佩服他的幹略與為人。

若非如此,裴旻也不會效仿《三國演義》裏的孫策,留下內事不決問九齡,外事不決問李祎的話。

而今如此人物,卻收到這種不公的待遇,下場如此淒慘。

裴旻念及此事,心頭便難掩熊熊怒火,說道:“我覺得另有緣由。陛下卻無先皇英明神武,在你面前,我也不遮掩什麽,說他一句資質魯鈍,都不為過。但他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沒有別的花花心思,不會去莫名懷疑他人。除非是有人從中作梗,讓他做出了錯誤愚蠢的決定。此事自有我來處理。你的任務就如我今日說的,將大馬士革城給我奪下。”

說著,他又長嘆一口氣道:“依照道理說,我朝現在的情況,不便於出兵。但我實在不願見我們辛辛苦苦的打下來的勝利讓拜占庭、法蘭克給揀個現成的便宜。這重擔,就交給你了。你此去我給不了你多少幫助,一切都給靠你自己解決。”

王忠嗣決然道:“旻哥放心,弟絕不給兄長丟臉。”

裴旻強調道:“此去西征切記一點。以我給你畫的疆界為限,不管對手在怎麽囂張,也不能約過雷池一步。你可以往下打埃及,卻不能向西方打。”

王忠嗣一臉疑惑,但還是頷首應諾了。

這事情緊要,裴旻直接道明緣由:“大馬士革過去就是耶路撒冷,這個地方是拜占庭信奉教派的聖地,大食教的先知穆罕默德也是在耶路撒冷升天接受《古蘭經》的。耶路撒冷同樣是大食教心底的聖城。一個城市兩個教派的聖地,必然會產生激烈的殺伐。”

王忠嗣大悟道:“弟明白了,拜占庭不敢與我們為敵,但我們要是取了他們的聖城,就會如占據荊州的劉備一樣,時時刻刻的讓東吳惦記著。不如直接表明自己不取,這樣拜占庭會一心攻打他們的聖地。而阿拉伯現在不足以應付我大唐、法蘭克、拜占庭三國夾擊。大有可能避重就輕,以固守聖地為上。讓他們死磕,我們在一旁看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