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算賬

公孫曦利索的回答道:“當然是兩只一腳踩了!”

裴旻沖著李泌聳了聳肩,這就是他的答案。

安祿山能夠一口氣席卷北地中原,憑借著就是一股銳氣。

李亨能夠成為皇帝,主要是借助了安祿山掀起的這陣東風。

安祿山看似勢大,但只要能挫其銳,根基不穩的弊端將會顯現。

而李亨,他是趁亂而起,只要內亂消除,他就翻不起風浪。

但如果想對付安祿山,李亨為了自己必定會在後方搗蛋,令得平叛之路更加艱難。可要是先對付李亨,等於是給了安祿山休養生息的機會。

這種局面不管是選擇那一邊都是錯的,相反兩邊一起動手,一口氣將雙方都強壓下去,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只是這齊頭並進,需要周密有效的計劃。

裴旻接著又看向李林甫,道:“君子可欺,宋公、韋公皆是君子,不是忠王的對手。靈武那裏,還需要你跑一趟,協助宋公、韋公。這禮已經到了,接下來也該秀一秀肌肉了。”

李林甫恭敬的道:“屬下立刻動身。”

裴旻說道:“這個不急,你跟隨我多年,一直鞍前馬後的,極少回家。好不容易回到這長安,又是諸事繁忙,沒有時間與家人敘舊,我給你一天時間,好好陪陪家人。對了,令郎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李林甫忙道:“謝裴帥體恤,回裴帥,一個月前剛滿二十一。”

裴旻想了想道:“我記得令郎叫李岫,神氣雋爽,敏於聞見,少年時即有成人之風。英雄出少年呐,這朝廷大部分官員都西奔靈武,我手上人手實在欠缺。便讓令郎來協助我吧,幹得好,我給他升官。”

李林甫欣喜若狂的恭聲道謝:“謝裴帥,屬下替犬子謝裴帥提拔。”

“去吧!”裴旻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了。

看著李林甫離去以後,裴旻輕微的一嘆,隨即問道:“王承恩快到了吧!”

王維在這細節上的事情永遠是天衣無縫,應道:“快到長安了。”

裴旻森然一笑道:“那就先會會他,讓他直接去潼關報道……”

……

王承恩有些沮喪的來到了潼關,看著高聳的潼關關城,這位廟堂上頗有地位的內侍官長嘆了口氣,對著身旁的隨從說道:“進關吧!”

監軍向來是個肥差,不但可以撈的油水,打贏了算功勞,打輸了,那是將軍的事情,可謂好處多多。

以往大軍出征,需要用到監軍的時候,他們這些內侍都削尖著腦袋想要隨軍同往。

但唯獨裴旻這一塊,滴水不進。

沒有一個內侍從裴旻手上討要過一分多余的錢,也沒有一個內侍有膽子這麽做。

此次王承恩授命來潼關充當監軍,已經做好了賠本的買賣。

這來到潼關城外,見潼關上下的官兵對於自己的到來全無反應,心想果然如此,換做其他統帥,這監軍大人到來就算不鮮花鋪地,鑼鼓漫天的歡迎,也不至於一點反應也沒有。

“持寵而嬌啊!”

王承恩在心底感慨著,李亨、李輔國刻意押著裴旻向他們宣戰這件事情,也壓根就沒有將裴旻指名道姓的要求他來充當監軍的事情細說,故而王承恩還以為自己真的是來履行監軍義務的。

入得潼關,王承恩打算去自己的住處休息,卻讓兵卒領著上了潼關的城樓。

王承恩滿腹疑問,詢問緣由,領路的兵卒只是回了一句“裴帥在城樓上等著監軍”就如瞎子聾子一樣,不聞不問了。

他跟著領路兵士,來到潼關東面的一處城樓,裴旻負手而立,在他身側有一兵卒向他匯報著什麽。

王承恩趕忙快步上前問好。

裴旻也不轉身,只是擡手示意,讓那個兵卒繼續說下去。

王承恩唄幹晾著,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在心底誹謗。但他很快就為兵卒說的話給吸引住了……

兵卒說的居然是王晙、杜暹的事情:

“王相、杜相面對如狼似虎的叛軍,以書生之軀,親自在這城頭指揮迎敵。小得還記得,潼關失陷之日,王相、杜相將我們最後的兵卒聚集起來,說潼關是長安的最後一道防線,叛軍只要過了潼關,京畿關中的所有父老都會面臨叛軍的屠刀。守,已經守不住了,但他們會用自己的命,為關中父老爭取一些轉移撤退的時間。讓我們父子同軍的兒子離開,家有孤寡的也離去……最後他們拼光了所有留下來的人。面對叛軍的招降,就從這裏大笑著跳了下去……”

兵卒說著,嚎啕大哭起來。

作為為數不多的幸存者,兵卒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場戰事的慘烈,無法表達王晙、杜暹坦然赴死的壯烈,只能用淚水來表示自己心底那最真摯的感情。

裴旻緩解了一下情緒,問道:“王監軍,聽了這些,你有什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