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士坦丁和教權統治(第4/7頁)

君士坦丁決定成立一個規模龐大的理事會,他邀請每一位主教前來出席會議,並且全部交通和住宿費用都由他來承擔。當幾百位牧師於325年5月20日到達尼西亞城時,皇帝讓他們全體聚集到大教堂內,以一種呼籲全國上下統一的戲劇性口吻開始了會議。君士坦丁並不特別關心在這場辯論之中到底誰占上風,誰是最後贏家,他的目的在於尋找時機,倒向大多數人支持的那一派。尼西亞公會議起初討論的都是一些瑣碎小事,爭論的無非是異教徒施洗禮是否具有合法性,以及約定正式的計算復活節日期的方式,然後才轉向討論那些極具爭議性的問題,比如,聖父和聖子兩者間的關系。起初一切都順利進行,但當進行到正式撰寫信經的時候,雙方都表示拒絕妥協,會議幾乎要陷入徹底混亂。

會議中的主要問題在於選定的用於描述基督和聖父關系的希臘語詞匯“homoiusios”(意為“本質相似”)。阿裏烏派認為,三位一體中的這兩者是相似,但絕不等同,其他主教則竭力反對他的觀點。但很明顯的是,阿裏烏派的支持者只占少數,因此君士坦丁站到了另一方,並提出了解決方式。他去掉了這個詞中的一個“i”,將它改寫為“homousios”,即與聖父“同質”。阿裏烏派因大眾紛紛譴責他們的觀點而感到十分不安,但有皇帝(及他的軍隊)在這裏,他們也沒辦法公然表現出他們的反對情緒。阿裏烏派的主教們開始感到躊躇不安,當君士坦丁向他們保證與聖父的“平等性”能夠闡釋為“神聖和神秘”的意義時,他們不得不表示服從。皇帝給了他們一條出路,將homousios按他們喜歡的方式闡釋,之後阿裏烏派便離開會議各自回到教區,以一種體面和具有尊嚴的方式結束了紛爭。阿裏烏本人則遭到譴責,他的著作被燒毀,基督教的統一性得以保全。

經過君士坦丁監督產生的《尼西亞信經》並不僅僅是一部信仰宣言。對於基督徒而言,尼西亞信經成了基督教經典,規定了真正教會(東正教)和普世教會(天主教)的正統信仰。時至今日,新教、東正教和天主教的教徒仍然在吟誦《尼西亞信經》,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那個時代基督教的團結統一。在拜占庭帝國幸存發展的東方,尼西亞大公會議規定了世俗與宗教領袖之間的關系:主教有權決定教會內部事務,皇帝扮演的是執行者的角色。君士坦丁作為教會有力的保護人,根除異教,引導信仰,避免了教會的分裂。他的繼任者意圖在不同程度上操縱統一的教會,但其中根深蒂固的規則卻保持不變。皇帝的責任就是聽從整個教會的聲音;至於教會究竟討論出了什麽內容,那是主教需要決定的事情。

既然君士坦丁的敵人,不管是宗教上的還是軍事上的,都已經被徹底踩在腳下不得翻身,他決定為自己的功績建立一座並不過度張揚的紀念碑。他已經將羅馬城大加整修,為宏偉的大議事堂做了錦上添花的裝飾,並將一座高達40英尺的自己的塑像放置其中。現在他又新建了許多教堂,在拉特蘭山上買下一塊土地,為教皇建造教堂。然而,在這輝煌的帝國統治中心羅馬,四處仍然充滿了異教的影子,簡簡單單的一層基督教外衣顯然不足以起到震懾效果。此外,羅馬已經發生了徹底的改變,整個帝國也不再依靠羅馬作為運轉的中心。

羅馬遠離帝國的邊境,很久以前就不再作為全國的實際首都,只有3世紀的那些在位時間極短的皇帝才偶爾踏足此地。戴克裏先出於軍事上的考慮,因此依然堅持根據實際行軍需要遷都,他認為帝國的首都不應該只是固定的某一座城市,但皇帝也只是偶爾才采用這個辦法。這只不過是把長久以來令人不快的真相大聲宣揚出來罷了。不能離開動亂不斷的邊境過於遙遠,因此皇帝選擇了不同的道路,隨著帝國的覺醒而掌握了權力。戴克裏先自己在東部尼科美底亞的宮廷四處奔忙,僅有很少時間踏足這座永恒之城,他的改革措施也使羅馬的地位下降,成了一座僅具象征意義的重要城市。

君士坦丁決定給風雨飄搖的帝國帶來新的根基,他開始醞釀一個全新的開始。不久後他(像往常一樣)聲稱自己是遵從了神諭,到達了古城拜占庭,但很顯然挑選地方並不需要什麽神聖的預示。近一千年來,希臘殖民地都在東方與西方的邊境之間相安無事。占據著最為優良的深水港,這座城市得以掌控黑海和地中海之間繁榮的貿易路線,從最北方運來琥珀和木材,從東方運來油料、糧食和香料。此處占據著三面環水的地勢,可謂是擁有顯著的天然屏障,因此近旁殖民地的建立者曾經遭到嘲笑,因為他們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光輝衛城的絕佳地位。但對於君士坦丁而言,更重要的是他能夠越過拜占庭土地那平緩的斜坡,望見他與李錫尼對戰的最終勝利之地,在那裏他實現了畢生的夢想。7若是要建造一座宏偉都城來紀念他的偉大功績,那就再沒有比這裏更完美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