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預備立憲的遠期支票(第2/2頁)

光緒卅三年(1907年)清廷把考察政治館改為憲政編查館,五大臣推薦楊度“才堪大用”,於是清廷就派楊度為憲法編查館的提調。光緒卅四年(1908年)八月,清廷根據憲政編查館編就的憲法大綱,公布預備立憲期為九年。

袁世凱在戊戌政變時是和君主立憲派結下了血海深仇,他後來的地位也可說是戊戌六君子的血換來的。如今立憲成為潮流所趨,甚至極端仇視新政的慈禧也不能正面反對,袁是個最會見風使舵的人??大勢所趨他也不能不改弦易轍,因此他拉攏了憲政紅人楊度做入幕之賓,自己也表現了熱心推進憲政的姿態,加上他手中有一封張謇的長函,勸他倡行憲政,所以他也儼然成了推動憲政的領導人物。

這時滿族親貴是極反對行憲的,袁世凱乃請慶親王奕劻向慈禧提出建議:行憲是清王朝萬世一系的可靠保證,同時借此可以和緩革命危機,轉移全國視線,因此最好由清廷延攬幾個精通憲法的專家,在頤和園向滿族親貴開講憲法可以救國的專題,讓他們懂得這個道理,才不會反對立憲。慈禧接受了這個提議,袁乃推薦楊度做講師,在頤和園開講立憲可以救國。據說頤和園中討論憲政和救國的大道理時,有位福建才子鄭孝胥發出一個驚人的議論,他說:“我認為立憲救國,不如借款救國有效。”別人問他:“借款救國是什麽道理?”他說:“這還不簡單,我們向外國借款,他們窮了,我們富了,這不是救國了嗎?”

滿族貴族始終認為推行憲政就會削弱君主的特權,同時又是給漢族攬權的機會,所以固執地反對。楊度雖鼓起了如簧巧舌也說不動他們。

兩位漢族的軍機大臣張之洞和袁世凱對於憲政的意見也不一致。張之洞是一個考據家,他要一套憲政大綱是能符合中國歷朝制度,同時有歷史根據的憲政大綱;袁則主張要能富國強兵,吸收東西各國優點的憲政大綱。這樣一來,滿漢大臣已不能協調,兩位漢大臣意見也不一致,因此立憲聲浪雖大,卻找不出可行之路來。

宣統元年(1909年)載灃當國執政後最難應付的,便是全國要求“立憲”了。這種要求已不似在慈禧時代可以用敷衍和推托便可了事,必須先把實行憲政的日期確訂出來,因此清廷乃宣布在這年九月一日設立各省咨議局,以使立憲活動可以從地方開始,然後在九年內立憲。各省咨議局有點像今天省議會一樣,不過議員都不由選舉產生的,無論議員也好,議長也好,都是由地方的名流和紳士擔任,如江蘇咨議局議長是名重一時的南通狀元張謇,湖北議長是湯化龍,湖南議長是譚延闿,山東議長是丁世鐸,四川議長是蒲殿俊。

咨議局的出現,使一般君主立憲派或者比較頭腦進步的知識分子得到一種鼓勵,認為挽救中國危亡的命運不必通過革命的激烈手段,只要迫使清廷認真實行虛君實憲,把政權交給責任內閣,中國就有救了,東鄰日本便是一個顯明的例子。因此他們聯合各省咨議局,組成一個“國會請願同志會”,要求清廷在首都所在地早日召開國會,他們用提前召開國會的辦法,來抵銷清廷九年行憲的拖延戰術。

宣統二年(1910年)清政府勉強地接納全國召開國會的要求,成立一個中央的咨詢機構——資政院。資政院的議員一部分由皇帝敕任,一部分由各省咨議局推選。由各省推選出來的資政院議員,後來在北京組成了一個“憲友會”,同時在各省咨議局設立“憲友會支部”,自此君主立憲派自己有了活動的團體,由中央到地方可以自成一系了。由於君主立憲運動成為當時一股激烈的潮流,大家都覺得只有早日行憲才能救國,因此宣統二年(1910年)冬天,中央資政院和各省督撫也紛紛催請清廷早日召開國會,頒布憲法,組織責任內閣。

於是清廷乃宣布縮短立憲預備期為五年,由宣統元年(1909年)算起,到宣統五年(1913年)正式召開國會。這樣讓步仍不能緩和愈來愈烈的行憲要求,因此在宣統三年(1911年)三月宣布先設置內閣,派慶親王奕劻為內閣總理大臣,那桐和徐世昌為內閣協理大臣,作為是立憲的形式。內閣有13名閣員,其中滿族占九名,掌握軍事、民政、財政大政;而漢族只占了四名,掌握些不相幹的部曹。奕劻在滿漢大臣中地位雖很崇高,可是他卻是出名的“貪官”,他有“慶記公司”之名,公然接受賄賂,不以為恥。

換湯不換藥,清廷只是想用假“立憲”來敷衍求變的廣大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