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來一次,她想為自己而活……(第2/3頁)

姜莞見了她這般體弱,嘆了口氣,“我來,是告訴你真相,好了結我對你的心事。”

心事?

為何有心事,當日東宮和雍涼王府花轎交錯,她雖然恨,但也不會遷怒於旁人,姜莞同她一樣,都是身不由己罷了。

她羨慕,卻不會嫉恨。

蘇明嫵此時頭重的很,不想再聽外人的胡言亂語,“太子妃,你走罷,如你所見,我的身子殘敗如此,不想聽你說的那些——。”

姜莞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蘇明嫵,當年錯嫁,我知你從來都以為是符欒從中作梗,是麽。”

忽地聽到那個名字,蘇明嫵蒼白的面色立刻顯得更難看。

以為?這不是她的以為,是事實!

符欒因為欽天監對她的批命,收買了當日擡轎的轎夫,為所謂的鳳歸真龍的名頭,拆散了她與青梅竹馬的太子,害她郁郁寡歡,痛苦半生,活成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蘇明嫵回憶前事,氣血翻湧,“太子妃,你到底,有何見解?”

“如果我告訴你,此事是太子殿下親手安排,全然是為娶我這個鎮遠將軍之女,是為我父兄在西南的勢力,你可會相信?”

蘇明嫵愣了楞,顯然是沒料到姜莞會這樣說辭,但很快,她的眼色恢復平靜。

“太子妃,我不會信的。”

殿下不是那樣的人,那是她四五歲便想嫁的男子,怎會如此不堪。

姜莞低頭擺弄左手腕的碧玉鐲,淡然地道:“你嫁與雍涼王十年,前三年,你每隔二至三月便給殿下修書,復兩年,你半年一封,最後五年,因為癆疾,寫了統共六封信。”

蘇明嫵聞言,猛地擡頭,呼吸一滯。

“你信首喜歡喊殿下為太子哥哥,信尾喜留閨名嬌嬌,信裏說的多是些涼州風景與稀奇小玩兒意之類的無聊話,我說得都對嗎?”

蘇明嫵的手指因為握得太緊而發白,她覺得上不來氣,聲音帶喘:“姜莞,你,你為何知道?”

“為何?因為殿下怕惹我吃味,你的每封信,他收到都會讀與我聽,你的每個字,甚至無意的錯字,他看了都會笑給我看,你,成了我們夫妻之間的情趣調劑,你,就是個笑話啊。”

“這樣說,你明白了麽?”

姜莞用最溫柔的語調,最平靜的臉色,講出了最殘忍的字句,蘇明嫵被她連連幾句說得胸口猝然疼痛。不,她還是不信,她與太子自幼一同長大,自四歲記事,她便被所有人告訴,她該是他的妻。

她的人生死在錯嫁洞房的那晚,死在對太子殿下無邊的執念,這些她都認了,因為她有理所當然可恨之人。

可是,姜莞現在告訴她,原來她的心上人,才是親手推她的進火坑的,她愛錯也恨錯了。

“他,他送我玉佩...”

蘇明嫵訥訥出聲,仿佛抓住了浮木,對,太子哥哥送她玉佩,是他母妃留下,他說,只會給此生最愛的女子,他說,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等他。

“你是說這塊。” 姜莞像是在這等著她似的,從袖中掏出一塊冰花芙蓉玉,淡淡道:“蘇明嫵,你那塊,是假的。”

假的...

蘇明嫵看著姜莞,張了口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堅持了十多年的愛恨在她腦海中轟然崩塌,玉是假的,自以為是的情意是假的,折磨自己無數日夜的思念是假的,那些記不清的少年意氣,那些他在太傅府後院樹上替她摘果子的笑,是不是也是假的?

房內寂靜了許久,久到窗外從綿綿細雨轉為瓢潑滂沱,水珠有節律地落在窗欞木台,檐角瓦片,敲擊出陣陣悶響,好似釘打在人心。

“姜莞。”

極輕的一聲,帶些許釋然。

“嗯?”

姜莞見蘇明嫵遲遲不開口,預要離開,沒想到被叫住,回過頭不自覺應道。

蘇明嫵斂眸,斜過身吃力地從枕頭底下摸出她悉心留在身邊的芙蓉玉,嘴角勉強扯起一抹笑,“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姜莞猶豫地接過,皺眉開口:“要我幫你還給太子殿下?”

蘇明嫵搖搖頭,緩道:“能不能將這,扔了,扔得遠一點,再遠一點,最好能扔出涼州。”

“我嫌臟。”

短短三個字,仿佛吸幹了蘇明嫵胸腔殘留的所有生的氣息。

她喉口瞬間湧上一汩腥甜,恍惚間,蘇明嫵開始意識到,原來這就是瀕死的感受。沒有不甘,沒有恨,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這一生,認真想來全是她自找的磨難,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姜菀這才察覺不對,攥著玉佩折身沖上來抱住她: “蘇明嫵!”

“你醒醒!”

然而蘇明嫵耳覺已失,唇邊滋出再也遮掩不住的血水,一口氣上不來,眼瞼終於安穩合了下去...

***

蘇明嫵渾渾噩噩,整個人像是飄在湖面的淺波裏翻騰,周身酸疼,想醒卻醒不來,直到聽見綠螢抽抽噎噎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