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入關

————————

謝雋的話,其實符合所有謝家人的心態,尤其是二房的人,他們都下意識想——是啊,明謹在說什麽呢,我們不明白,也希望自己永遠不要明白。

可,大房的父女,不管是謝遠,還是謝明謹,是那種會讓你裝傻的人嗎?

可能四五年前會。

謝瀝忽然想到當年她時隔多年從鄉下別莊歸來,坐在亭子裏,暖陽倦怠,她似真似假勸他分家,他當時表露了拒絕之意,她內心柔軟,到底是不忍逼迫,所以由著他裝傻。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今日的謝明謹跟當年的謝明謹天差地別。

謝瀝恍然才明白原來這麽多年,她一直在變,一次次褪去當年青澀柔軟的軀殼,露出內在剛冷卻變幻無常的棱角。

“謝雋,你不是謝遠的對手。”

“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明謹只淡淡憑著兩句話,就瞬間觸動了謝雋那敏感的神經,他原本無辜蒼白的面色頓然僵硬戾氣,“你跟你的父親一樣自大,真當這謝家是你們父女可以隨意操控的玩物?!”

他無視了周遭許多敵人,許多自己人,血親跟心腹,他從廊下走出,一步步。

“若非你父親招敵無數,行事極端引來許多禍患,焉有我謝家今日?這謝家,非他謝遠一人的謝家,也不是只有他能定乾坤!”

“若非這該死的規矩,我何曾會比他弱!他能有那般攻擊,無非是掌握了這謝家所有力量,若給了我,我不會比他弱,我會讓謝家更好!”

“憑什麽以嫡庶來論尊卑,論強弱!他謝遠的母親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糟踐我的母親!憑什麽我謝雋就一定要位於他之下!憑什麽!”

明謹也沒有追問或者跟他爭辯謝遠的過往跟事非,或者討論這謝家大權的歸屬,只問一句:“所以你沒有否認通敵?”

仿佛看到往昔謝遠那冷漠且不愛與自己看不上的人爭辯的樣子,簡明扼要,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給。

現在,她跟他太像太像。

但每次都狠狠切中對方的軟肋。

謝雋表情一窒,厭惡到了極致,走出了廊下,猛然拔出腰上的長劍,指著明謹,“你以為自己是謝家多了不得的人物嗎?”

“你的母親是禍患,你也是。”

“當年,為了你母親,謝遠違背父親意志,非要帶人去紅石谷,惹先帝忌憚!這才有這些年沉積的隱患。”

“如今,謝遠為了你,要拿我整個謝家所有人的性命去跟那些人鬥,跟朝廷鬥!”

“既然他可以如此狠絕,我為何不能拿你去換謝家所有人的安危?”

他走出廊下,到了主院後庭中間,開闊名堂,但他的身上卻縈繞著幾分猖狂,謝瀝等人尤有幾分呆滯,尤其是謝瀝,他反應過來,正要沖出去,卻被人攔住了。

雲管家,他讓人攔住了他。

“雲……”

雲管家面色漠然,謝瀝忽然明白過來了,渾身冰涼。

“所以,他們答應了你什麽?”明謹已經走出了檐下,邊上的拓澤取下後背背著的長劍,她路過的時候,緩緩拔出它。

劍刃見光色,劍鋒輕抵地,隨著她手指勾著拖動,一步步走下台階,似有恐怖的寒氣相隨,劍尖輕輕劃過地面,地面的石板無端被劃出一條纖細無比的線條。

萬物若經過,無不留痕。

無事若經歷,無不留痕。

就好像他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醞釀後果。

就好像她拔劍後,在這裏所有動刀動槍過的人的都心生了怯弱,她是謝家的謝明謹,可也是名揚天下的謝明謹。

最接近天人合一之道的劍客。

指劍的謝雋被如此一幕震懾出,退了一步。

這一步,明謹頓足了,寥寥揚眸看他一眼,“你在怕我。”

“原以為,敢與我拔劍的人,是心有猛虎的。”

這句話也不止是說給謝雋聽得吧,禁軍統領等人也聽到了,低頭看了自己手裏的兵器。

莫名想到了四年前斐無道殺進殺出……

“你不必嚇我,你……”謝雋話還沒說完。

明謹站在他跟前,將此前隨意拖著的劍扣住了劍柄,雙手掌心上下合蓋,按著劍柄,輕輕插在跟前中間石板。

鏗!

地面裂痕順著恐怖的劍氣迅速攀爬,幾乎瞬間通達謝雋的左腿。

一下,就一下。

他的左腿斷筋,血肉煞時飛濺。

劇痛之下,砰!痛苦的謝雋慘叫一聲,直接跪下了。

所有人噤若寒蟬。

誰都沒想到明謹會這麽狠,直接廢了謝雋一條腿。

他們才明白她的狠辣,也恍然明白她再不是從前的謝明謹。

謝雋也恍然才明白……

“才明白,原來我真的會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