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繁瑣的西北

天空碧藍如洗,一抹黑點高高的飛過去,不久發出一聲悠長的鷹唳,俯瞰而下的視線之中,天光籠罩城池、延綿的城墻,然後便是矗立原野上的軍營,一隊隊騎兵進出轅門,不時奔向遠方,“馬”字旗幟旁邊,還有一面寫有“韓”字的大旗在風裏獵獵作響。

較遠的道路間,車轅滾滾的商隊正去往城門,此時的時節,大雨漸少,商販來去抓緊在秋冬來臨之前,裝飽身上的口袋。

城中馬府。

庭院中的老樹在風裏撫動,掃過涼亭的檐角,院中花圃兩道交談的身影從遠處走來,說到眼下的局勢,大抵有了一個方向。

“……北面袁紹已滅,曹丞相當時最大的受益者,冀、青富庶,唾手可得,何況還有兗、豫、徐這三個大州,再看那邊境上的那個馬賊,不過受其父余蔭才有一些氣候,否則以他窮兵黷武的脾性,也是遲早將家底敗的幹凈。”

走在右側的身形,魁梧健壯,面寬鼻大,嘴唇一圈濃密胡須顯得豪邁威嚴,聽到對方說的話,只是笑了笑,負著雙手並未作出表態,片刻後,反問道:“那文約兄覺得你我兄弟接下來該如何做?不會專門從金城郡跑來右扶風只說這番話吧?”

馬騰出生貧寒,能有機會站到今天地步,除了能抓住機會,同樣也是敢打敢殺之輩,對於這位金城太守韓遂說的馬賊,自然知道對方是誰,早些年,自己還收過對方錢財,幫忙出兵五原助陣,而長子馬超對那人也是推崇的,印象上並不算差。

韓遂身形與馬騰相比,較瘦弱一些,此時笑道:“壽成難道就不想想出路?你占據右扶風不過咫尺之地,而遂雖為金城太守,可地方貧瘠,又常有羌人作亂行兇,總要想辦法才是……不至於孤老這等地方。”

他擡起頭望著照下來的天光,撫著下頷長須:“……西涼貧瘠不是久守之地,唯有那些羌人作為根本,養一批,殺一批,方才讓你我待了許久,長安太守段煨也非善茬,早晚會先拿三輔之地開刀。”

“那文約兄想要怎麽做?”魁梧的身形負著雙手,只是望去前方,臉上並未有太多的表情。

韓遂看了看他,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壽成繼續這般裝糊塗可就讓遂失望了……那遂就直說吧,曹丞相擁三州之地,如今又拿二州,天下十四州就得了五,雄才大略可比袁本初強不知多少,遂有意攀附,腳下方才踩的踏實一些。”

“曹丞相大勢鵲起,是不錯。”馬騰點了點頭。

“是啊,如此你我想要攀附必然要送上一份大禮。”旁邊馬騰的目光望來時,韓遂對他點下頭,“這份禮還不能輕,前些日子傳來消息,公孫止拿下並州,又偷襲了河東郡,與丞相在河內對峙了不少時間,此時對方剛拿下並州,根基不穩,人心不定,正是攻打的最好時機,再派人聯絡許都,夾攻之下,就算呂布也只能逃竄遠遁。”

見馬騰還在猶豫,上前跨出兩步當在前方:“壽成擔憂對方騎兵?你家千裏駒同樣善騎兵,且勇武難擋,何況一州之爭,又豈是區區騎兵定奪勝敗?何況還有丞相一支兵馬在側,大事可成!”

馬騰負手看他良久:“此事關系重大,文約兄還是等我考慮一陣,與我兒商議一番。”

聲音落在明媚的天光裏,而另一方面,槐裏東面,自河內向西沿官道自長安過來,三千人左右的騎兵馳騁而來,已過了長安,正去往細柳聚途中,離槐裏不過二十多裏的路程。

疾馳的馬蹄在官道稍緩,隨後停下來歇息,公孫止將馬匹放去道路旁啃食青草,尋了處石頭坐下來喝水吃些幹糧,離開河內向西過來後,地勢逐漸拔高,山野之間林木變得稀少,山勢也變得陡峭崎嶇起來,但這裏與真正的涼州還是有所差別。

“距離馬騰屯所槐裏,還有二十多裏路,天黑前必須進城。”他翻了翻手中地圖,對正過來的典韋、華雄叮囑了句,“對了,前方派出的快馬,有什麽消息回來?”

“早些前是有斥候回來,當時正在趕路,還沒來得及傳上來,就在此處休整了。”華雄看著蒼涼雄壯的大山,也是有些心潮澎湃,他原本就是關西人,雖然此時尚處在關中,但離老家已是近了許多,眾人圍攏吃起幹糧,他坐下來指著西邊的方向:“情報裏說,韓遂的軍隊的從金城過來,就駐紮在槐裏外面,韓遂本人應該在馬騰府上做客。”

“這人怎麽樣?”

“名氣很大。”華雄咬了一口肉餅,“主公該是知道這人原本就叫韓約,涼州從事,後來被逼入夥北宮伯玉的叛亂隊伍裏,曾聚眾數萬西涼兵馬寇入三輔,皇甫將軍和董公聯手征討都沒用,反而聲勢還更加鬧大了……”

常待北方、中原的眾人並不是很清楚這韓遂的過往,華雄生長此地,又是當時征討韓遂董卓軍中將士,對於這個再清楚不過,便是將對方來歷一五一十講出來,“外面說他如何厲害,但在我老華看來,就是一個喂不飽的白眼狼,今日安撫,明日又反,仗著自己在涼州威望逞威風,也不見得他攻下長安,打到關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