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留你一條命

野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邊便是汙穢不堪的便桶,陣陣惡臭從內裏散發出來,正常人或者聞一下便會惡心嘔吐,但野狗卻似乎已經習已為常了,面無表情的他便如一具僵屍一般地躺在哪裏,除了一雙眼睛,仍然非常明亮。

他還沒有死,但卻比死更慘。他的丹田氣海被破,一身武功毀於一旦,現在的他的身體狀況,比起一個不會絲毫武功的人還要差上許多。但苦難並不止於此,他被挑斷了腳筋,再也無法站起來行走了。

這間牢房之中,關著的都是一些窮兇極惡的家夥,或者某些人的本意,是讓野狗無聲無息的死在大牢裏,但野狗卻活了下來,只是身上添了無數傷口,在大牢之中,自然是無人給他醫治的,這些傷口發炎,化膿,散發出來的腐臭氣息,比一邊的馬桶也強不了多少,換作一般人,只怕早就痛不欲生了,但野狗就真如那些生命力異常頑強的流浪野狗一般,硬生生地挺了下來。

他活著,就像一條野狗。

牢房裏的其它人已經不再去打他的主意了。哪怕野狗再也不能站立起來,但想要弄死他,要付出的代價,也不是這些人願意承受的。這些天來,已經有五具屍體被從這間牢房裏擡了出去,他們都是在企圖弄死野狗的時候,反被野狗弄死的。

雖然沒有了武功,但常年在戰場上磨練的技巧卻仍然在。當最後一個被野狗一口咬在咽喉之上,鮮血大口大口地被野狗吞咽的時候,整個牢房裏的人,無不如同看著魔鬼一般地盯著野狗,渾身發抖。

而野狗卻笑了。

哪怕只是大牢裏最肮臟的一角,也是野狗拿命換來的。他不怕死,但他現在卻無比渴望的活下去,哪怕就像一條野狗,因為他還沒有看到叛徒的下場呢!

牢門咣當一聲打開了,柵欄裏的犯人們都不安地縮向一角,緊緊地擠在一起,因為牢門的打開,便意味著又將有一人被帶出去,而關在這間牢房裏的人,被拖出去一般就只有一個下場,死。

闖進來的是如狼似虎的士兵,看著這些士兵徑直走向最裏頭的野狗,牢房裏齊齊傳來了一陣輕松的呼氣之聲。與這樣一個喝人血,吃人肉的魔鬼關在一起,於他們而言,其實也是一種莫大的壓力。

士兵們從地上拎起野狗,拖著便往外走去。

啪噠一聲,野狗被扔在了大牢外的地面之上,重重地跌在地上的野狗鼻子撞在堅硬的石板之上,鮮血滴滴噠噠地流淌下來。

翻了一個身,躺在地上的野狗閉著眼睛並沒有馬上睜開,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大牢太久,眼睛還不太適應外面強烈的光線,但鼻子卻嗅到了那與牢中截然不同的清新氣息,他有些貪婪的大口地呼吸著,大張著嘴巴,就像是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四周一片靜寂,野狗緩緩地睜開雙眼,先是看了一眼頭頂之上那燦爛的陽光,然後才雙手撐地,讓自己坐了起來。

是自己終於到了人生的盡頭嗎?他們當然不會放過自己,自己在大牢裏活了下來,他們現在自然得親手來取自己的性命了。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嶄新的盔甲,身系著大紅披風的將領,亮麗的頭盔之下,那熟悉的模樣,野狗這一輩子也不會忘,多少次在夢中,自己鋒利的牙齒曾將眼前這個人啃得面目全非。

段暄,剪刀!

那個過去的兄弟,這個現在的敵人。

讓野狗恨之入骨的敢死營的叛徒!

他嘎嘎的笑了起來,聲音嘶啞,如同地獄之中的魔鬼。“升官了呵!當上了將軍了哈!你身上的披風好紅啊,那是敢死營上千兄弟的鮮血染紅的吧?”

剪刀盯著地上的野狗,臉上神情極其復雜,有憐,有恨,有苦,有澀,有怒,有哀,七情六欲,似乎在這一刻,全部都在他的臉上交錯閃現。

“我現在是安陽城的郡兵統領。”他看著野狗,靜靜地道。“你說得不錯,我能坐上這個位子,的確是踩在敢死營兄弟的屍體之上。”

“沐猴而冠,你仍然是一只猴子,永遠也別想變成人!”野狗譏諷地道。

“你罵我不是人沒關系,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當成人了。”剪刀走到野狗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挑斷你的腳筋,將你扔在牢裏的人並不是我,是楊義。這段日子,我在協助內衛做著另外一件事情。”

野狗冷笑:“現在你回來了,第一件事當然得殺了我,是不是?”

剪刀搖了搖頭:“殺你?野狗,你又錯了,我有何必要殺你?野狗,不管怎麽說,我們曾當過多年的戰友,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你瞧瞧,我回來了,接替楊義成了安陽郡的郡兵統領,第一件事便是查找你的下落,將你放了出來。我今天來,不是來殺你的,更不是來你面前炫耀的,我是來放你走的,你自由了,現在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