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義還是不孝?

放下手裏的毛巾,剪刀走到屋角,從那裏提起了沉重的鐵刀,走到門邊,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父親,他正擔心地看著剪刀,他沖著父親笑了笑,走了出去,順手掩上了房門。

他站在了野狗的身旁,手裏的鐵刀垂下,刀尖正正的對準了野狗的後心,只要稍一發力,鐵刀便能透胸而入。

安如海剛剛離城不久,敵人就尋上了門來,對方應當對城裏的情形一清二楚,這讓他心裏有些發緊。他知道,陪同舒暢的還有一位九級高手,憑著這院裏的布置,是怎麽也無法應付一位九級高手的,但他現在有野狗在手。打不贏九級高手,但卻有能耐在對方動手之前殺了野狗,這就是他的憑仗。

敢死營的人平時看起來劍拔弩張,隨時都會大打出手,但真正到了生死關頭,卻都是一個個能為袍澤拋頭顱灑熱血的。曾幾何時,他又何嘗不是這樣?就像他現在拿刀對著的野狗,過去,他為野狗擋過刀,野狗也為他中過箭,他深深的了解敢死營,正因為了解,所以有恃無恐。

野狗沒有理會後心裏的刀尖,他看著院門,臉上出現了焦慮的神色,他知道這院裏的布置,他就更擔心前來的同伴。

敢死營那裏還有什麽人呢?除了大夫,能拿得出手的高手也就只有小貓,和尚了,單憑他們兩個,又怎麽能在這安陽城中來去自如?

院門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如同沙粒一般簌簌掉落下來,不是被震碎,沒有木屑飛裂,就這樣如同積雪遇到陽光一般,就此瓦解。看到這一幕,野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誰?

與野狗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的還有剪刀,他終於要直面一位九級高手了。以前他見過宗師級的左立行,但他那時候,只夠資格站在隊列之中仰視,他也見過林一夫,但林一夫說話的對象從來都只是秦風。他還見過安如海,安如海讓他感到了壓力,那是因為安如海並不喜歡他,相處之間,九級高手的威壓不自覺的便加諸在他的身上,以前,他並沒有這種感覺,因為左立行也好,林一夫也好,眼中並沒有他。在他們的眼中,剪刀和路人甲路人乙並沒有什麽二致。

可安如海對他並沒有殺意。

但現在,他將要面對一個要以殺他為目標的九級高手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院門融了,一個戴著鬥笠的黑衣人,緩緩地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是常小貓和舒暢。

舒暢仍然像以前那般,看什麽都是雲淡風清,常小貓一進來,兩只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剪刀,那雙眼睛,在噴火。

但他們只是站在哪裏,並沒有作聲,只有前面的那個黑衣人,一步又一步地向著剪刀走來。

“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野狗!”剪刀感到呼吸有些艱難起來,手腕略緊,刀尖微微突入野狗的脊背,厲聲吼道。

黑衣人應聲止步,手慢慢地擡了起來,隨著對方手擡起,剪刀手裏的鐵刀又向前進了幾許,鮮血從野狗的背上慢慢地滲了出來,在刀鋒凝聚,啪啪的滴了下來,在寂靜的院中,顯得格外清晰。

手擡了起來,不是向剪刀攻擊,而是握住了鬥笠,緩緩的取下,隨手一扔,鬥笠飛到了黑暗的一角,黑衣人擡起頭來,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剪刀的面前。

啪的一聲,剪刀手裏的鐵刀應聲落地,手指著對面,嘴巴一開一合,卻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無聲的言語,看著極其詭異。

野狗也呆了,那一張面孔,曾無數次在他的夢裏出現,可每一次出行的時候,都是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人居然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擡起手來,狠狠地扭著自己的臉龐,生生地將臉上的肉都揪青了,劇烈的疼痛讓他清醒,原來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老大還活著,老大回來了。

野狗完全忘了身後的剪刀,忘了自己現在還是敵人的肉盾,他雙手著地,拼命地向前爬去,“老大,你還活著,你還活著啊!”

這一刻,剪刀似乎完全忘記了他活命的所有倚仗就在野狗身上,他只是呆呆地看著秦風,如同一座木雕泥塑,任由野狗向前爬去。他身後的數名士兵雖然提著刀,但看著剪刀的模樣,卻是一個個誰也不敢妄動。

微風輕拂,如同空中有一只無形的手,野狗被憑空扶了起來向前漂去,秦風給了他重重的一個熊抱:“野狗,我回來了。”

野狗流著淚嗥叫著,不類人聲,這一瞬間,這些日子所有的苦難,他都覺得值得了。

小貓走了過來,從秦風的手中接過野狗,伏在小貓的肩上,野狗哭嚎的聲音更大了。

“小貓,是我殺了嫂子,你媳婦兒是我殺死的,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他嘶聲吼叫道。回答他的是小貓緊緊的擁抱:“野狗,不關你的事,我知道,我知道小紅是怎麽想的,我知道那刻,她只想你快點殺了她。這不關你的事,你還活著,這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