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舒神醫的罐罐

山下的人看到的千柳山,是被即將落山的夕陽染成的金黃色,而山上的人,看到的卻是刺目的艷紅,被陽光一照,更加紅得醒目,血腥味隨著河風飄蕩,籠罩著整座山峰,不少人用布巾打濕了水,將自己的臉蒙了起來,那種氣味,並不是讓人很舒適的。

新兵們已經過了適宜期,最大的反應來自他們在蘭陵縣全殲包不凡的那一役,當戰事基本結事,當新兵們被老兵們命令睜開眼的時候,他們看到的也是現在這樣的場面,填充他們所有視野的除了滿地鮮血,混亂的身體零件以及各種千奇百怪的死相。很多新兵都吐了,腳軟了,癱在地上好久,才被老兵們用耳光或者拳打腳踢給喚醒。

人生的第一次總是最艱難的。當再次碰到相同的情況的時候,他們雖然還有反應,但卻沒有那麽強烈了,這一次,老兵們已經不許這些新兵再閉眼了。

打了大半天,順天軍的送死炮灰們,還沒有摸到太平軍陣地的邊兒,便已經死傷累累,攻擊面上,似乎到處都是機關,山上,似乎有著射不完的弓弩箭矢,當他們將某個地段填充到一定的密度的時候,迎接他們的便是兇狠的,密集的箭雨。

負責指揮進攻的戎山友不得不痛苦的承認,雙方士兵的素質差距太大了,在雙方對射遠程武器的時候,這一差距表現得如此明顯。

同樣的腳踏弩,同樣是準頭並不佳的這一武器,山下的數理要更多,但在射擊效果上,完全無法比擬。對方十次發射,總有一半的機率射到順天軍的陣地之上,摧毀一些順天軍的腳踏弩和投石車,但山下,十次發射,能有一次蒙上,戎山友便很開心了。

一樣的武器,不一樣的人操縱,效果天差地別。特別是像腳踏弩這種需要豐富發射經驗的人家夥,將這一差距凸顯得更明顯。

現在戎山友也相信,山上的這支軍隊,只怕當真是齊人的正規軍,一支山匪隊伍,擁有這樣的武器不奇怪,但擁有如此熟練的射手,可就奇怪了。

好在投石車的覆蓋射擊效果不錯,不管有沒有擊中人,至少將對手的陣地覆蓋住了。

戎山友看到,離他不遠處的萊河河水,從先前的清澈已經變成了現在的紅色,艷麗的紅在河水之中形成了一段醒目的飄帶,有時隨著河水飄遠,有時又被浪輕輕推回,擊打著河岸,將岸邊的沙土也梁染成了紅色。

鼓聲陣陣,又一批進攻者出發了。從開打到現在,戎山友估摸著,他們已經這座小小的千柳峰下,損失了超過兩千人。這種陣亡率,實在是太過於恐怖了。如果是他當家作主的話,他一定下令撤軍了。

損失如此之大,卻連敵人陣地的邊兒都沒有摸到,看看山上密集的箭雨以及寸出不窮的防禦手段,戎山友有理由相信,對手對於順天軍的這一次進攻有著充分的準備,或者說,他們就等著順天軍過來,用他們堅不可摧的防守來讓順天軍流盡鮮血。

他們一定還有很多厲害手段沒有拿出來,因為順天軍的精銳到現在還沒有出動,山上的敵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順天軍還有王牌,但對方肯定也有底牌沒有掀開。

山上突然響起了戰鼓之聲,戎山友微微一驚,擡眼看去,山上已經多出了一道人墻,距離他們的進攻隊伍不過十不之遙。終於觸及到了對方的第一線防禦麽?這讓戎山友稍感振奮,只要進入到肉搏模式,對方太強,也會有損傷,慢慢的磨去對方的兵力,才是順天軍最想做的事情。

清一色的大刀揚起,哪怕是在傾余的山道之上,也基本保持著一條直線,大刀揮起,落下,血肉橫飛。

戎山友眼瞳收縮,心猛然跳動。不等他生出第二個念頭,山上的黑線已經滾滾而下,每一次都是簡單的揮刀,收刀,對他們來說,似乎永遠只有一個動作那就是:

砍!砍!砍!

今天才第一次經歷真正的戰爭的青壯們,本來就已經被滿地的血肉摧毀了心裏頭大半的鬥志,任是誰看到自己前進的道路之上鋪滿了屍體,而這其中還有不少自己認識的熟人的時候,都會感到沮喪,悲傷,鬥志幾乎等於零,若不是身後好些順天軍精銳們虎視眈眈,或者他們早就要跑路了。

但山上的刀浪用最殘酷的事實告訴他們,向前,便是死,而且會死得比同伴更慘,同伴至少死了還有一個全屍,而他們,在雪亮的大刀攻擊之下,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不是少了這個,就是掉了那個。

追擊數十步,黑色刀浪停下了腳步,返身,迅即無經的退回到了他們先前出發的地方,動作迅速整齊,快到山下的順天軍遠程武器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射出他們手裏的家夥。

損失慘重,但戎山友反而感到了一絲絲興奮,既然是主帥不計較傷亡,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發起再一次的攻擊,他已經摸到了太平軍的門檻上了,能不能踢開門,就看他的後勁兒足不足了,回頭看看,密密麻麻的順天軍大軍又給了他無數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