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秦國大帥

一身麻布大褂,腰裏隨隨便便束著一根布袋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歲月的滄桑,一雙青筋畢露的大手,乍一看,李摯怎麽都像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鄉下老農,一點也看不出他的真實身份,如果走在鄉間的小路之上,扛著一把鋤頭,牽上一頭耕牛,也毫無一絲的違和感。

但這個人,卻又的的確確是在秦國最受尊重的人。在秦國,不僅兩大豪門鄧氏與卞氏都在他的面前規規矩矩,便連皇室也禮讓三分,除了皇帝,其余的人在李摯的跟前都行得是晚輩禮,絲毫不敢在他面前擺一擺皇室的架子。

今天是大年初一,秦國的軍人們也正在慶賀他們的新年第一天。與其它地方不一樣,秦國人的新春賀歲更為粗曠,豪放,沒有精致菜肴,也沒有繁瑣的禮節,數十人一齊,圍成一個大圈子,中間是燒得旺旺的篝火,火上架著的是燒得嗞嗞作響的整羊整豬,大家圍著火,大聲的唱歌,快樂的跳舞。等到豬羊烤好,便由這個圈子裏地位最高的那一個手執小刀,切下豬羊身上最肥美的那一塊肉,這第一塊肉送給誰,可是大有講究的,在軍中,一般都是立下功勛或者德高望重之人。

平素根本就喝不上的酒,今天也一人分發了半斤,這對於秦軍來說,可是只有重大的節日才能享受到的福利。秦國窮得叮當響,經常發生糧食危機,釀酒,在秦國可是一個只允許官方釀造的行業,私人釀酒,一旦抓住,那是要砍腦殼的,不為別的,就只為缺糧。有限的糧食填飽肚子都很困難,自然不允許拿來釀酒糟塌了。

很多秦國軍人,只怕從生下來到長這麽大,都沒有聞過酒是什麽滋味。

窮困的人又是最易滿足的,一點點酒肉,就足以讓他們興奮上好幾天。

李摯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即便是秦國的高級將官們,也很難碰到能與李摯同席而飲的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向自己的偶像敬酒的機會,也正好借機向李摯討教一些問題,李帥提攜後輩也是聞名的,只要你能提出有價值的問題,在他那裏總能得到中肯的有實際意義的回答,一輪酒下來,李摯已是有微熏之意。

一圈酒喝完,李摯與鄧忠兩人離開了狂歡的人群,回到了溫暖的書房,只到這個時候,李摯才握著拳頭,輕輕地咳嗽起來。

“李帥,你的傷還是沒有好落體啊!”鄧忠微皺眉頭,“你不應該喝這麽多酒的。”

咳嗽了一番,李摯坐到了火盆邊,翻撿著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一些,即便是貴為大帥,他們燒得也不是昂貴的無煙柴炭,隨著他的翻撿,股股青煙裊裊升起。

“將士們的好意,不能拂逆,我們大秦,除了一點點士氣,再也沒有別的什麽了。”李摯微笑著道,“這傷,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將其完全養好的,倒也不及在一時。”

“李帥,這次的傷,竟是傷到了根本了嗎?”鄧忠有些愁容滿面,世上各大國的頂尖高手,齊國有曹沖,越國有衛莊,楚國有文匯章,他們大秦,自然便是李摯。而像李摯這樣,既是最頂尖的高手,又是軍事大家,可就是獨一份兒再無分號了。

“左立行的武道修為只不過遜我一籌,硬生生的擊殺他,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李摯不以為意的道。

“為了一個左立行,真是不值得。”鄧忠懊惱地道。

“值得。如果不是打垮了楚國的西部邊軍,搶了他們的安陽郡,這兩年的對越戰爭,我們支撐得下來嗎?”李摯笑道:“有得便有失。”

“可是您卻受了這麽重的傷,都兩年了,還沒有養好。”

“到了我們這個份兒上,面對面的廝殺,已經是落了下乘了。”李摯不以為意的搖搖頭,“衛莊與曹沖見面,兩人攜手而去,並沒有殺個你死我活,而是去參悟更高妙的東西了。”

說到這裏,李摯一向古井不波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羨慕的神色,另外三人,都是身份超然,說來便來,說去便去,只有他,卻一直為俗事所牽繞而不能分身。

宗師之上是什麽,是他們這些人的終極追求。

鄧忠親自動手沖茶,為李摯滿上一杯香濃的茶水,遞到他手裏,笑道:“今天恐怕大家都沒有想到,你切下的第一刀肉竟是送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牙將,只怕這塊肉,那小子是萬萬舍不得吃的,多半要回家供起來。”

“那可就是真可惜了。”李摯笑道:“糧食不易,吃到肚子裏,還能多點油水,長點力氣,供在哪裏,說不定就便宜了老鼠蛆蟲了。”

鄧忠大笑起來:“我家二小子的屋裏,到現在就還收藏著當年您切給他的第一刀肉,他請了最好的藥師來保管,我看到現在,也還栩栩如生。”

“那是你鄧家,今天這個年輕人,可沒有這份兒財力。”李摯搖頭笑道:“你家鄧樸還真是不錯的,這次在雍都見了他一面,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最多五年之內,他便能推開那扇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