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9章 拓拔燕之死(中)

一聲長長的悠遠的嘆息,拓拔燕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觸目所有,是一片白色的屋頂。眼珠轉動了一圈,他看到了一邊的一個鐵架子上吊著一個瓶子,瓶子裏鮮紅的液體正在緩緩地沿著一個細管子向著自己的體內流動。

這是明軍的戰地醫院。

這些年,明人的戰鬥體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其中戰地醫院便是其中一個最重要的組成的部分,但凡是戰營以上的作戰單位,都會配上一個戰地醫院,如果是一個方面的大軍,那戰地醫院的規模也就更大。即便是最小的作戰單位,明軍也會配上一個醫術嫻熟的隨軍大夫。

不要小看這一個變化,對於士氣的激勵他是無與倫比的,對於士兵而言,一個高明的隨軍大夫不諦於是給了他們又一條性命。

在戰爭之中,真正當場陣亡的其實倒還是在少數,真正死亡更多的,反而是受傷之後得不到及時的治療或者治療方法不對而導致的死亡。拓拔燕曾經也想學習明人的這種模式,可惜的是,他找不到那麽多的大夫。

明國是用學校的方式,大規模地生產大夫,這些大夫或者沒有自己獨到的密芨,但得益於舒暢在國內成功的醫療改革,這些大夫,對於已經出現的成功的病例都是耳熟能詳,能熟練地運用普及開來的那些治療治技術。

足夠的大夫,足夠的而且有效的藥物,使得明軍士兵在受傷之後恢復的比例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這些人一旦傷愈重回新到軍隊之中,立刻便會成為軍隊之中的主心骨。拓拔燕知道,一個老兵在戰爭之中的作用。

但他,仍然只能望而興嘆。

明國那種從上到下的大規模的醫療體系以及研發體系,然後迅速地普及開來能力,齊國根本就難以望其項背。

對於明國的許多新研發的醫療技術,齊國還有很多名望極高的太醫,居然還斥之為妖術,就像現在正在給自己進行輸血治療的技術一般。

腰腹之間傳來一陣陣的疼痛,拓拔燕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傷處,手一擡,卻傳來當啷啷的一陣響,自己的左手竟然被一只鐐銬鎖在床腳之上,擡擡腳,果不其實,腳也被拴著。

直到此時,他才終於完全地清醒了過來,自己已經成了明人的階下囚了。

帳蓬簾子被掀開,一陣陽光從門外照射進來,但旋即被一個高大的背影給遮擋住了,那人背對著光線,拓拔燕一時沒有看清來人的面容,但隨著那人走了進來,一個熟悉的面孔便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拓拔燕的眼睛立時便紅了起來。

來人是孫軍。

孫軍臉上帶著微笑,走到了床邊上,拉了一張凳子,坐在了床邊。

“叛徒!”拓拔燕咬牙切齒地罵道。

孫軍一笑,伸手替拓拔燕拉了拉被子,然後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拓拔將軍,這兩個字,只怕我要原壁奉還給你,我,從來都不是叛徒。從最開始,我便是大明鷹巢的人,當然,現在是國安部了。”

拓拔燕有些震驚地盯著孫軍,原本以為孫軍是在到滄州之後的這幾年被明人策反的,必竟從這幾年的發展勢頭來看,明人的確發展更快更迅速,比起齊人,看起來更有王者之相。

“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孫軍微笑著,“只不過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你也是。只到你叛變,害死了我們那麽多人之後,我們才真正知道了你的身份。可是那個時候,我們除了在暗夜之中痛苦流淚之外,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戰友們一個個倒在齊人的屠刀之下,拓拔燕,在長安看到你的時候,我的臉上在笑,但我的心裏,是多麽地渴望一刀砍死你啊。這個想法一直都深深地埋藏在我的心裏,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但沒有減輕,反而烙印越來越深,拓拔燕,你不知道吧,處死那些戰友的時候,我親自去看了,求著吳京帶我們去的,你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麽嗎?我們就是要將這一幕牢牢地記住,讓戰友的血澆灌仇恨之花,讓戰友們的血時刻提醒我們不要忘記了這個仇恨。”

“你們?”拓拔燕敏銳地捕捉到了孫軍話中的詞語。

孫軍大笑起來:“當然,我們,還有燕小乙,如今在你的滄州擔任偏將,你死了,齊國一時之間很難找到合適的人去接手滄州的軍事,而燕小乙又深得吳京的信任,你覺得還有誰比燕小乙更適合成為滄州的主將嗎?”

拓拔燕的心一陣絞痛:“你的事情,足以提醒吳京,燕小乙是不可信的。”

“是嗎?可是孫軍已經死了,已經戰死在橫斷山區了,一個死人,別人怎麽懷疑呢?”孫軍得意地笑著:“我要回大明了,當然現在還得隱姓埋名,不過等到滄州成了大明的領土,我就可以正在的確明地出現在世人面前了,哦,忘了告訴你,我的小弟弟在我潛伏的這些年裏,被保送到了京師大學堂就讀,現在已經是一個大明一個堂堂的縣令了,我的爹娘現在活得健健康康快快活活的,要是他們一直以為那個在戰場之上戰死了的兒子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的話,我敢打賭,他們還能再活上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