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秉燭待旦已忘眠(下)(第2/2頁)

“射殺十一人?”王厚驚異看了王舜臣一眼,沒想到他勇悍如此。又急急追問:“斬首總計三十一,那繳獲呢?!”

“三十四張弓,刀槍四十一件,盔甲一領。”韓岡如數家珍,要想取信於人,細節問題是半點也不能差的。

有繳獲、有斬首,韓岡之言自是千真萬確無疑。“百名賊人戰死了三成才敗退,果然是場惡戰。”王厚點著頭,有著王韶這個父親,王厚對戰事還是有所了解,清楚一場戰鬥的傷亡率是多少,他又問道:“不知韓兄這邊傷亡如何?”

“連上在下和王軍將,總計四十一人。八人受傷,無人戰死。”

“啊……”王厚驚嘆,“竟無損一人!”

韓岡搖搖頭:“還是損了兩個!”他對王厚解釋道:“這兩人意欲臨陣脫逃,又出言動搖軍心,給韓某親手殺了,當算不得戰死。”

王厚這下比方才還要震驚,能親手殺人的書生可不多見,韓岡還說得如吃飯喝水一般輕松。但聯想起韓岡在街市上箭射向榮貴的事,卻也不會有假。

王厚正少年,韓岡的作為正對了他的脾性,看向韓岡的眼神充滿崇拜,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站起身,王厚雙手舉碗,敬向韓岡:“韓兄果然是關西男兒!當浮一大白!”

韓岡豪爽地與他對飲而盡,放下碗,對視一笑。濁酒亦能醉人,一股豪氣自王厚心中油然而生,只覺得今夜結識的這位韓秀才,真是當世英豪。

韓岡這時拍著王舜臣的肩頭:“說起來,這一仗最大的功勞還是王軍將!韓某只是安內,王軍將可是攘外。當時我等被賊人兩面夾擊,正是王軍將獨當一面,箭無虛發,將迎面而來的賊軍射得魂飛魄散!如非王軍將,韓某今夜也無法安坐在此!”

王厚再仔仔細細的把王舜臣上下一打量,連聲贊道:“果然是一員梟將。”擡手又敬了王舜臣一碗。

王舜臣得意得胡子根根翹起,忙端起酒碗回應,嘴裏則裝模作樣地謙虛道:“過獎!過獎!哪裏!哪裏!”

敬過了王舜臣,王厚又斟滿一碗酒,轉過來對趙隆道:“趙敢勇的斬獲亦當不少,也當滿飲一碗!”

趙隆這下子臊得臉皮通紅,低聲囁嚅道:“不……俺只是一個守城的。”

韓岡幫趙隆化解尷尬,道:“趙敢勇論武藝,也不讓王軍將。只是運氣不好,得罪了上官。方才被罰守城。明珠蒙塵,實在可惜。”

趙隆感動至極,眼眶都紅了,幾乎要哭了出來,直把才認識了不到半天的韓岡,當作平生最大的知己。

王厚則暗暗點頭,逼著趙隆喝了酒,又把他的名字給記了下來。

眾人重新坐下,韓岡又道:“裴峽是要道,就在伏羌城邊。現在出了賊寇,卻無人放在心上。韓某想求見副城,卻被告知須接待上官……”

王厚一聽,卻是牽連到了自家老子頭上,忙賠笑著解釋道:“若是劉城主在,也不會有這事。只是李副城求進心切,擺了宴席去請家嚴。被家嚴拒了,正生著悶氣,當然不想理事。”

“軍國大事啊……”韓岡搖頭嘆著,“若關西將佐盡如此輩,何時才能掃平西賊。”

“不說這些煩心事,先喝酒!喝酒!”王舜臣舉杯邀飲,三人轟然應諾,一起開懷對飲。

借著酒興,韓岡與王厚繼續談天說地,縱論古今,而王舜臣和趙隆在旁邊搭著話,也不覺煩悶。

四人一番醉飲,不知屋外鬥轉星移,直到雄雞三唱,天色發白。

注1:涇原路經略安撫司治所位於渭州,而不是處於前線的涇州、原州。所以兼任涇原路經略使的是渭州知州。這一點,與治所秦州的秦鳳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