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龍泉新硎試鋒芒(五)(第3/3頁)

黨爭並非好事——這是對天子來說的。因為一旦黨爭開始,就必須分出個勝負,就像唐時的牛李黨爭,又或是慶歷年間的呂範之爭,非得將對手一網打盡不可。即便是天子,也無法置身事外,更不能像過去的一年裏那樣和著稀泥,玩什麽祖傳的“異論相攪”,必須旗幟鮮明的選擇一邊。最後的結果,就是得到天子支持的一黨,把所有的敵對黨人,趕出京城,趕出朝堂——自然,在現階段,只會是新黨。

這些道理,王安石他們豈會不明白,在座的幾位都是對歷史比韓岡精通百倍的俊傑才士,何事不能看得通通透透。只是他們在朝中站得太久,牽連太多,投鼠忌器,不敢下手而已。

王安石他們即便是家中竄進一只老鼠,也會因為顧忌著周圍全是易碎的瓷器,而任其啃著米缸裏的存糧,但韓岡卻不介意拿起官窯的雨過天青去砸蟑螂。

因為他是初來乍到,因為他關系全在秦州,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京城掀起多大的風浪——除了在座的五個人外,沒人會相信是一個從九品拉開了黨爭大戲的戲幕,即便是日後傳揚開來,韓岡只需一聲冷笑,就能為自己洗個白白凈凈。

“我只怕事情鬧不大!”韓岡沒說出口,但王安石他們都聽明白了。

王安石輕輕搖頭,曾布低頭沉思,章惇面露微笑,王旁目瞪口呆,而呂惠卿則在心中暗罵著王韶不會帶眼看人,“他哪裏是張乖崖?……分明是賈文和!”

注1:翻看熙寧二年到熙寧五年這一段時期的史料,就能發現新黨實在太好人了。史書上滿篇都是舊黨的攻擊和彈劾,把附和變法的大臣說成是豬狗不如,主持變法的說成是奸佞小人,連王安石這樣道德和人品都挑不出錯來的人物,也有十條大罪和辯奸論等著他。而新黨一派卻少有如此激烈的彈劾,連攻擊對手人品的情況都很少見,直到熙寧五年後,變法有了成果,才徹底的把舊黨勢力從東京城清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