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京師望遠只千裏(七)(第2/2頁)

“怎麽,玉昆你不願?”韓岡沒有刻意掩飾他心裏的想法,讓遊師雄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快。

韓岡聞言反問:“景叔兄,你當真以為今次羅兀能成事?”

酒菜這時都端了上來,菜肴多是雞鴨,味道是難得的好口味。但他家的生意做不大,的確讓人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用兵‘出其所必趨,趨其所不意。’如果黨項人今次沒有發覺延州那裏的動靜,出齊不意四個字,的確是做到了。”

“但接下來呢,孤懸在外的羅兀城,又能抵擋多久?”

在韓岡看來,不論韓絳和種諤都是太性急了。剛剛得到綏德城,便把眼睛放到了羅兀城頭。尤其是種諤,他老子種世衡的耐心一點都沒繼承下來。種世衡當年築起清澗城後,斷斷續續花了十年的時間,開辟荒田,收復蕃部,把清澗城的防禦體系打造如鐵桶一般。而正是有了清澗城這個基地,種諤才能在三年前徹底奪下綏德城。

“清澗城周圍十七處寨堡總計用了十年才修造完成,大順城到現在還在修築中,秦州的甘谷城,如今建起才三年,雖然地勢絕佳,但連成一體的附堡才不過三處……聽說去年和今年便有兩次差點就被攻破掉。即便攻下羅兀,要想能穩守,不是三年五載可以見功的。”遊師雄不負知兵之名,在兵法上果然有長才,早就把攻打羅兀城的害處看透了。

韓岡很奇怪,“即是如此,景叔兄你為何不去找種彝叔,怎麽跑來找我了?”

“玉昆你以為到了這時候還會有人聽嗎?愚兄已經給種彝叔去了四封信了,沒少提這話,但就是沒有回應。”遊師雄與韓岡互相敬了幾杯,此時多了點醉意,絡腮胡子參差不齊,而當他眼神剔起,便更顯得兇悍。讓人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進士。

“不知將此事說給王相公聽,會不會讓他警醒過來,改成了更好的做法。”韓岡像是在自言自語,很快就搖搖頭,“就算能夠說服王相公,但韓相公如今可是昭文相,會聽王相公的話?唉,可惜國事……”

如司馬光、韓絳這樣的朝廷重臣,對遊師雄剛剛入官五年的選人來說,都是要仰頭看的。哪可能如韓岡這般輕輕松松地提起來。而像韓岡一年跳過幾個台階的情況,根本是個異數。普通一點的官員,少說也要費個七八年時間,才能能走完韓岡一年的道路。遊師雄雖然是進士出身,又做了五年官,但論起本官官階,比韓岡還要低上一級。

不過遊師雄沒有嫉妒的意思,他是按部就班,以進士之身,遲早會升上去的。放下心頭事,兩人繼續喝酒聊天,韓岡久歷世情,想要刻意與人結交,通常很容易就能打得火熱。遊師雄本就是他的師兄,互相聞名已久,今日一見,一番閑談下來,都覺得不負傳聞之名。

……

次日,處理完了一番緊急公務。韓絳在驛館中端起了茶盞,喝了兩口甘甜的茶水,問道:“不是說韓岡就在城中嗎?怎麽他的帖子還沒遞進來?”

聽命外出的親兵繞了一圈就回來了,他回來後對韓絳稟報:“回稟相公,韓岡今天已經啟程東去了。”

韓絳的臉色閃過一抹陰雲,不過轉眼間就消散了,他微笑著,像是在贊許:“無事幹謁上官,本是官場惡習。韓玉昆不從流俗,不媚顯貴,的確是難得。”

“元智,”韓絳叫來常為他代筆的門客,“且去草擬一份奏折,就說大軍北進在即,戰事一起,損傷難免,望朝廷速遣韓岡至延州。”

元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還是請朝廷遣韓岡至延州?”

韓絳點了點頭,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