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廷對展玉華(上)(第2/2頁)

“呵呵……”韓岡失聲而笑,千古名閹啊,在熙河時竟然錯身而過,“童貫,一以貫之,這個名字起得好。”

他以一句隨口而出的好話,掩蓋住了自己的震驚。

而童貫只聽到了韓岡的贊,喜笑顏開:“賤名有辱清聽,賤名有辱清聽,當不得韓博士的贊。”

童貫現在還沒有一個官身,祗侯高品屬於沒有品級的小黃門,距離內侍官制中從九品的黃門還有一段距離。更別提跟王中正、李憲那等已經轉為武職的大貂珰相提並論。所以韓岡一句贊,便讓他如此興奮。

不過韓岡知道,童貫日後可是能封王的——如果歷史依然像他記憶中那般發展的話。只是他韓岡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代,自是不會讓童貫有成為六賊的機會,未來的靖康之恥也絕不會再出現……只是可惜了水滸傳。

不移時,已經到了宮城外。留了伴當在門外牽著馬,韓岡和童貫下馬後,驗過腰牌,就從東掖門步行入宮。穿過了兩重宮門,用了一刻鐘的時間,終於走到了崇政殿前。

韓岡留在殿門外,童貫進殿回復。

很快,殿中就傳出話來:“宣韓岡進殿。”

集英殿中殿試,只是一瞥而已,但已經給趙頊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雖然說不上很英俊,跟馮京那是沒得比,但依然出眾的外形,加之歷經磨煉出來的氣質,在四百多名進士中,絕對是出類拔萃的。

而今天崇政殿中的正式召見,君臣之間的距離,遠遠短於集英殿,更是讓趙頊看到了韓岡出色的地方。

但凡第一次覲見天子的臣子,多半是誠惶誠恐,而韓岡完全沒有慌亂。行動致禮,都是依著應有的禮節而來,不見一星半點的錯誤。

趙頊知道韓岡是張載的弟子,而張載本人就是深悉禮法而在朝中聞名。韓岡得其傳授,自不會不知面君覲見之儀。

可學以致用不是簡單的事,殿上失儀的重臣從來不少。而韓岡非但禮節沒有錯處,他在禦前的態度,與王安石那等經常在崇政殿中見面的重臣相比,根本也差不了多少。如果硬要說其區別,也只是略帶拘謹一點而已。

沉穩的氣質,出眾的外表,正好符合了趙頊這些年來,通過韓岡一系列的發明和功勞,所猜度出來的形象。

趙頊滿意地點著頭,帶著難得一見的笑容:“自從韓卿入官後,朕就始終都想見上韓卿一面。誰知道陰差陽錯,一直拖到了今天。”

“臣以駑鈍之才,竟蒙陛下記掛於心。臣感激涕零之余,也是愧不敢當。”

“渭源堡,香子城,珂諾堡,數次鎮守後路,力抗賊軍。非韓卿之力,河湟之事幾是難保。”

“乃是陛下聖德庇佑。”

開場的都是慣例的套話,就算是說著感激涕零,也是將情緒收斂得只有稍稍的波動,不會痛哭流涕,以此來表現自己看到天子後有多麽激動。

韓岡很清楚,越是在天子面前,越是要表現出莊重的姿態,否則就是輕佻——這個評語,對於以宰執天下為目標的臣子來說,就是個致命的詞匯。

見著韓岡,不因自己的喜怒而動搖,趙頊又看重了他幾分——這也是人之常情,看好一個人,看他做什麽都是好的——仔細想一想,其實也只有如此沉穩堅忍的性格,才能在王韶和高遵裕前去追擊木征的時候,穩定住內外交困的熙河路。

王韶和高遵裕都想拿到收復河湟最後的功勞,都不願放棄追擊木征,所以一起領兵翻越了露骨山。而他們之所以能安心離開,卻是相信韓岡能將作為後方的熙河路,穩定的支撐起來。韓岡並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不但擊退了西夏人,更是頂住了朝堂上的壓力,一直將路中秩序維持到捷報的傳來。

一年來,趙頊不知多少次慶幸韓岡的抗旨矯詔,也悔恨過自己當初向羅兀城派錯了人,不然,西夏國此時已經是垂死待斃。用人之誤,造成的後果一至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