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青雲為履難知足(十)(第2/2頁)

看見韓岡還是想不起來的樣子,韓千六搖搖頭放棄了,道:“這兩年慧信正好在大法王寺中掛單。他俗家的哥哥就在隴西衙門裏做事,寄信回來說了寺中法華院燒香靈驗,你娘就記下來了。”

“那娘是上京就是為了燒香嘍?”韓岡最奇怪的是這一點,父親上京是有審官東院的命令,母親怎麽跟著一起上京。

“為娘是來見孫子的!”韓阿李在車裏瞪了韓岡一眼,“聽說旖姐兒和南娘又懷上了,還有雲娘也有了身子,都等了多少年。正好你爹要上京,就跟著一起來了。雖說衙門裏面只要你爹上京,沒說不能夫妻兩個一起進京城的。托三哥你的福,娘現在怎麽說也是個郡太君,要上京誰能攔著?”

韓岡神色有些黯然。老夫妻兩個留在隴西,唯一的兒子帶著妻兒在京城為官。雖然是因為韓千六本人有官職、加上家業都在隴西不便離開的緣故,但韓岡幾年也不見父母,的確做得不對:“是孩兒不孝。”

“三哥兒你做官在外,也是沒辦法的。”韓千六笑著寬慰。

車馬一起向前,一家三口就在大路上聊著。

“路中現在怎麽樣了?”韓岡問起了鄉裏的情況。

“熙河路哪有什麽可說的。”韓阿李搖著頭,“戶口一年比一年多,田也是越種越多,糧食早不用外路運了。棉田也到處都是,連董氈那邊都開始種棉花。也有種油菜的,還有種苜蓿的,用來養馬、肥田。加上路中本來就產鹽,岷州又有鐵。現如今吃穿用什麽都不缺。”

“平日裏閑下來,市井裏面也有百戲、說書消遣,全都是各家從京裏請來的。不過最多的還是去看蹴鞠。”韓千六接口說著,“去年鞏州聯賽是青唐部贏了,順豐行只是第四。而東街和巡城兩隊降了級,升上來的都是剛成立才兩年。不過今年我們的順豐行裏面來個新人,腳法著實了得,能把頭名再搶回來。聽義哥兒說,如今京城裏面也有蹴鞠聯賽了,就跟熙河與秦州一模一樣。”韓千六笑道,“過去什麽都是學著京城,現在總算有一樁是京城學著我們關西了。”

“蹴鞠聯賽,京城?”韓岡再一次感到驚訝,他離京時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啊!

“也是今年才開始。”馮從義回頭笑道,“早前幾年一直都被京中的齊雲社一直攔著,好不容易才疏通了關系——也是靠著三哥你的名頭。現在我們的棉行是一家,馬行也是一家,還有騾馬行、茶行、鐵器行、金銀交引行,再有就是朱家橋、保康門兩家瓦子,都是有生意往來的,總共八家各建一支球隊,一起參與聯賽。各自的球場都備好了,賽程也定下來了,就待過了秋分後開始。”

蹴鞠聯賽是韓岡當年在熙河路推行的比賽,如今也是在熙河路最為盛行。就韓岡了解到的消息,熙河路的幾個州都成立了類似於後世足協的齊雲社。由齊雲社主持聯賽,漢人、蕃部都組隊參加。參賽球隊數量最多的鞏州聯賽,如今都已經分成甲級、乙級,連升降級制度都有了。而這兩年秦州也因為參加棉行的豪族發力推廣,規則一如韓岡所制定,而不是現在在京中流行的往立在球場中心的風流眼中踢球的形式。就是京城,因為民風的問題,韓岡還以為要好些年才能在開封傳播開來。

“關西的蹴鞠見血的時候多,到了京城就怕沒人看。”韓岡笑著。

“就是見血才好。軟綿綿的都沒人看了。”馮從義哈哈笑了起來,“京城裏面哪一場相撲不是圍著人山人海,越是廝殺得狠了,叫好的人就越多。”

韓岡自重身份,以兩府為目標的他,在京城的時候,哪裏會去逛街市,更別說去看相撲了。不過相撲受歡迎他是知道的。

這個時代的體育娛樂活動都是太過溫和了,就連在兩漢,屬於練兵之法的蹴鞠,到了宋代之後,就變成比試準頭和花哨技巧的遊戲,就像踢毽子一樣,哪個踢得漂亮,哪個得到的歡呼聲就越高。哪裏像熙河路,誰敢玩花活,直接一腳就連球帶人一起踹飛了。且幾年下來,已經自發的形成了戰術理論,各隊比賽起來都有了章法。

這樣的蹴鞠聯賽,若是能在京城推廣起來,多少能改變一下民風,韓岡很是樂於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