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城下馬鳴誰與守(十)(第2/2頁)

“義哥兒你行商多年,耳目比愚兄靈通。可知阻蔔人的詳情……比如部族、頭領什麽的?”阻蔔擾亂河東,韓岡想著要是有熟悉阻蔔各部的人那就好了,情報可是關鍵。

馮從義搖搖頭:“沒有聽說過太多,之前只有偶爾有只言片語傳來……阻蔔隔得實在太遠了,沒生意可做,所以一直沒有想過去打探他們的消息。這一次小弟還是在聽說阻蔔南下後,才特意找人詢問,但也僅是知道契丹人在草原中央駐屯了數萬本族大軍,又設立了西北招討司和阻蔔大王府,隔絕東西南北,強行將阻蔔分作北、東、西三部。如今南下的就是西阻蔔。”

他停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喉嚨,接著又道:“這一次領軍南下的阻蔔首領,應該是把絕大多數男丁都帶出來了。如果能給他們一個狠的,西阻蔔多半會被北阻蔔吞並。”

“那耶律乙辛肯定是哭都哭不出來了。”韓岡哈哈一笑,若是能通過雲中之地,直接向草原上輸出軍用資源就好了。加強了與上京道聯系,想必能讓耶律乙辛焦頭爛額。不過那是後話,可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馮從義點點頭:“若在草原上為契丹樹立一強敵,的確是大宋之福。北阻蔔這些年來一直叛降不定,其下諸部基本上已經統合為一,其部族長名為磨古斯,據稱其有梟雄之志。”

韓岡有幾分驚異地瞥了馮從義一眼,他口中說是對阻蔔不了解,但現在拖去朝堂上,充當一個熟悉北虜內情的專家,多半能蒙不少人。

“究竟是從誰人那裏聽來的?!”韓岡立刻追問道,“是哪一家的行商?!”

韓岡的急躁,讓馮從義笑了起來:“三哥難道忘了,小弟這一次可是從京城來的。”

韓岡先愣了一下,而後靈光閃過,失聲叫道:“……樞密院?!”

“自然。”馮從義笑道,“西軍這些年往西賊那裏派去的奸細數不勝數,而朝廷往契丹人那裏派去的細作可是更多。前些年契丹東北的五國部女直叛亂,沒幾個月,王介甫相公的奏章上就寫出來了。不是細作的功勞,還能是誰?”

韓岡不介意從樞密院那裏多了解一下敵情,但打鐵要靠自身硬,至少要先有擊敗阻蔔人的成績,這樣才方便談判。他將馮從義找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從馮從義這裏了解一部分阻蔔人的風土人情。

但現在就不好說了,韓岡轉移話題:“一旦鹽州兵敗,契丹必定會乘虛而入,屆時銀州、夏州亦難保全。但官軍如今已經收復了沙州。前鋒更是抵達了古玉門關。可只要涼州的後路不穩,甘涼之地就不能算是奪回來。”他一聲長嘆,“放棄了應理城【今中衛】是最大的錯誤。”

應理城附近就是葫蘆河和黃河的交匯處,有道路直通涼州,溯黃河而上可往熙河路的蘭州,順葫蘆河往下遊去則就是涇原路的原州,往秦鳳路的德順軍也有好幾條道路。

黨項軍占據了應理城,據有葫蘆河口,居於內線,可以四面出擊。秦鳳、熙河乃至涇原路皆受其威脅,西賊的鐵鷂子甚至可以奔襲涼州。而官軍占據應理城,接下來熙河、秦鳳以及涇原路,便都成為了內地。原本是綿長的防線,但現在只要守住一個點就夠了。

馮從義對地理也有所了解,想想的確是如韓岡的所言,“應理城必須拿回來。”

兄弟兩人正在說著話,一名親兵匆匆走近廳中,給韓岡帶來一封短箋,看封皮上的落款,是來自種諤。

在夏州和太原之間,韓岡安排了一條驛傳的線路,鹽州的消息,不論是種諤派出去的斥候還是徐禧派出來的信使,傳到夏州都只要一天,而從夏州再傳到太原,則只要五天。

韓岡打開密信只一看,瞬息間就變了顏色。馮從義的一雙眼睛,清楚地看見韓岡的手在顫抖。

過了好一陣,韓岡才打破沉默,用盡可能平淡的語氣對馮從義道:“這是夏州傳來的消息,是五天前發出的,說得是六天前的事。西賊圍城,城中守軍出戰,但在城下慘敗,王含戰死,符明舉、朱沛重傷,出戰的士卒傷亡近半。”

馮從義也同樣臉色大變:“鹽州要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