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羽檄飛符遙相系(三)(第2/2頁)

李清本想再多派點人跟著。但考慮了一下後,還是作罷。武貴剛幫了他一個大忙,派一個人跟著,只是個賣苦力的,派得人多了,倒讓他心中生了嫌隙。

武貴接了令,轉身就往外走,今夜事情緊急,延誤片刻,局勢就能起變化,耽擱不得。

出了營帳,便看見一個人守在帳篷邊上,再仔細看看,在火炬照不到的地方,還站著有十來個人,全都是方才協助武貴鎮壓營中異動的兄弟。

武貴留下親兵,上前幾步,“出了什麽事?”

“哥哥。”領頭一個低聲急問道:“這一下子,當真是要投官軍了?”

武貴點頭,“沒錯。”

“哥哥你也打算回大宋去?!”那人追問道。

武貴又搖搖頭,“都從大宋那裏出來了,再回去做什麽?當年犯下的事,到現在還沒了結呢!”

“哥哥果然也是這麽想!”十幾人一齊喜道,其中一人道:“哥哥,我們一起出去吧。憑我們兄弟十三人的本事,哪裏混不出頭來。何苦再去受那份氣?!”

武貴嘆道:“我這兩年受了李太尉不少恩德,就這麽走了,也顯得我太沒義氣。等這最後一樁事,幫他辦妥了,我才好離開。”他從十二個兄弟的臉上一一看過去,“若兄弟們有心與我吳逵結伴去闖一闖,就到八裏外西山腳下的第一座遞鋪外侯著,天亮之前,我會去那裏的。”

沒聽出武貴自稱姓名時細微的變化,十幾個漢子齊聲叫道,“哥哥,可是說好了,不要騙我們。”

武貴,不,應該是吳逵,他沉聲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說出了口,定不會食言!”

……

嵬名秉常自從被囚禁以來,便被封死了對外聯絡的信道。但一些最基本的情報,比如靈州之役的勝利,鹽州之戰的勝利,都是知道的,也不可能不知道。

當鹽州被收復,千萬人的歡呼聲傳到秉常的耳中,他的反應是憤怒地摔掉了手上的茶盞。但從昨日開始,氣氛又變了一個樣。身為階下囚,對周圍人的態度十分敏感的西夏國主,立刻就察覺到局勢當是有所變化。

“究竟是怎麽回事?”大夏天子腦中轉著疑問。都已經是打下鹽州的第二天了,照常理,應該列隊入城才是,誇功耀武得及時來做,否則就失了提振士氣的好機會,但他側耳細聽,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他這一天,幾次想出去看一看究竟,卻都在禦帳門口被人攔了下來。帳外的守衛,都是他的母親和舅舅親自選定,全都只對太後和國相唯命是從。

怒火中燒的在帳中發了半日的悶氣,嵬名秉常終於恍恍惚惚地在鋪了羊皮的軟榻上睡了下去。

不過他沒能睡得太久,很快就在睡夢中感覺到營帳裏有了異樣的動靜,讓他猛然間驚醒過來,坐起了身。

帳簾剛剛放下,眼前模模糊糊地有個人影應當是才走進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身份,但隨即一點紅光亮起,將帳中的幾根蠟燭依次點燃。跳動的燭光照亮禦帳,黑暗中的身影便暴露在嵬名秉常的眼前。

出現在禦帳中的不是這兩年來所熟悉的任何人,而是一個關系略遠的宗室,在叔祖嵬名浪遇之後,統領嵬名家的主力。

“嵬名濟!?”西夏國主又驚又怒地叫著這個令他切齒痛恨的名字。要不是他的支持,他母親也不會這麽容易就將自己囚禁。

“正是嵬名濟。”嵬名秉常只聽到嘩嘩的甲葉聲響,嵬名濟就在自己的面前跪了下來:“微臣叩見陛下。”

秉常心中驚疑不定,嵬名濟這時候來見自己,完全不合常理。但他的心中也有一絲希冀,就是因為不合理,才讓他有了希望,“你夜裏過來,就只是為了叩見朕?”

“不是。”嵬名濟垂著頭,沉著聲:“還請陛下節哀。梁乙埋狼子野心,試圖奪權篡位,刺殺了太後。”

“……你說什麽?舅舅殺了我母後?”秉常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他根本不可能相信,怎麽能用這麽正經的語調說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