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隨陽雁飛各西東(十一)(第2/2頁)

“這是不是太過強硬了?縱然不能讓遼人逞其所欲,但話還是可以好好說的。”向皇後有些擔心。

王安石幫韓岡出言解釋:“耶律乙辛遣使來,就是想逞其所欲,用以安撫國中。話說得和氣也好,強硬也好,遼人都只會看結果。既然不能逞其所欲,那就只會是一個結果。”

“東西還是要給的,否則這件事就沒完沒了了。”韓岡更正道,“不過不是給遼人,而是耶律乙辛。他想要的東西,大宋可以給他!”

大宋視遼國為大敵,若有可能,絕不會放棄削弱遼國的機會。但這並不意味著一定要敵視耶律乙辛。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耶律乙辛也是可以和大宋有著共同的利益。但想要把握這一點,就要看怎麽去運作了。

王安石很明顯地皺起眉頭,不是因為韓岡的否定,而是韓岡的想法讓他覺得心中不快——有些話不用說明,也能明白。

“耶律乙辛想要什麽?”

“耶律乙辛,奸雄也。”蔡確出班說道,“竊國權奸,他最想要的東西自然只有一個。”他回頭看了看韓岡,“或許韓岡便是此意。”

向皇後恍然大悟:“是要大宋支持耶律乙辛篡位?!”

“萬萬不可!”韓岡搶在所有人插話之前當先一口否認。這個汙名他可不能擔。

這是大是大非的原則性問題。可以承認現實,但絕不能明著說要支持耶律乙辛篡位。不論哪個臣子隨意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會讓人懷疑起他有沒有最基本的忠義之心。韓岡絕不會糊塗到開這個口,就算這麽做對大宋再有利,韓岡也不會站在贊成者的位置上,更不會主動提出來。

蔡確這話說的,還在記恨自己支持設立陜西宣撫司?那麽章惇應該排在更前面吧——因為心急的緣故,可是章惇先動議設立宣撫司的。

不過蔡確究竟是什麽心思,韓岡現在沒空多想,他厲聲道:“相公此言謬矣!使臣叛君,如何教訓臣下以忠,如何教訓萬民以孝!相公宰衡天下,如何能說出此等繆言?!”

向皇後面色赧然,方才的話其實是她捅破的,蔡確並沒有明說。她有些慶幸眼前至少還隔了一層屏風,輕輕咳嗽了一下。

向皇後問道:“那學士究竟是什麽想法?”

“耶律乙辛乃是弑君權奸,眼下是以強權來控制國中。為了安撫人心,他需要銀絹來賞賜臣下,或是用勝利來加強自己的聲望。這就是他遣蕭禧為使的緣故,也是他出兵占據興靈、黑山河間地的原因。但眼下大宋國勢昌盛,若是貿然開戰,遼人絕難獲勝,一旦失敗,耶律乙辛便有覆滅之危。所以他更想要的必然是財帛之物。以臣之見,不如投其所好。”

也就是婊子不是不能做,而且為大宋的利益必須去做。但公娼是做不得的,會壞了名聲,只能去做半掩門。

蔡確笑了一下,卻不說話。可章惇忍不住開口了:“這還不如用銀絹去支持遼國國中的忠臣。如果他們能起事,耶律乙辛自是無暇南顧!”

“可如今耶律乙辛勢大,支持契丹朝中正臣撥亂反正,與其相爭,的確對大宋最為有利。不過遼國國中,與耶律乙辛為敵之輩,究竟是何人,根本就弄不清。萬一找錯了人,那就是授人以柄,會讓耶律乙辛更為猖狂。”

“但從國庫中調撥銀絹,不論是給遼人,還是給耶律乙辛,結果不都是一樣?甚至更糟——添支歲幣有仁宗朝的前例故事,賄賂遼國權臣可是從來沒有先例的。”

章惇言辭犀利,不過他倒不是打算反駁韓岡,而是在做配合。他知道韓岡肯定已經有了答案,只需要鋪好路,將韓岡的計劃引出來。

對章惇的默契,韓岡送去一個感謝的眼神,輕輕點頭,然後胸有成竹地笑道。“但如果是不需要動用朝廷一分一文,甚至不需要詔令呢?……朝廷什麽都不要做,只要能夠默認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