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金城可在漢圖中(十三)(第2/2頁)

這六部官軍分別跟著各自的目標亦步亦趨,輪流盯防,就像一道繩索套在入寇遼軍的脖子上,隨時都有將其吊死在法場上的可能。

所以郭逵才這麽放心,只要小心提防著那三支官軍不被遼軍給吞吃掉,那麽他就有足夠多的手段將三支宮分軍最後給撕碎了吞下去。

“敢問樞密,接下來要怎麽做?”

“攻打易州,這是河北救援河東最有效的手段。”

“樞密是要官軍去攻易州?可那三支遼軍怎麽辦?總不能放著吧。”

“我自會去將他們給解決了。腹心之疾必須盡快解決。”郭逵搖頭道,“讓廣信軍的李信為先鋒,統領各部兵馬!在本帥抵達易州之前,先行攻打。”

雖然郭逵說得隱晦,在座的文武官員哪個聽不出來,郭逵這等於是將整個戰役的指揮權交給了李信。

郭逵這是投桃報李。要不是韓岡在朝中屢屢相助,現在又置己身的安危於不顧,支持河北給與遼人決定性的一擊,那麽郭逵又怎麽會不識趣,將李信給投閑置散了?

何況李信的能力、經驗、功績,以及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和他手下的那一部精兵,足以讓他就任易州之役實質上的指揮官。

而且韓岡面臨河東的危局,不用擔心李信不拼命。至於調到李信手下的將校,最差也有王安石和章惇在,也不愁有人但敢不聽號令。

現在郭逵唯一擔心的就是韓岡能否在河東堅持住,若他能成功,那麽自然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否則,天下局面糜爛將再難挽回。

……

剛剛離開銅鞮縣城,章楶就被人給攔住了。

一名只有二十出頭、身著武服的年輕人,被帶到了新近就任河東制置使司參議的章楶面前。參議官此時騎在馬上,虎著臉死死盯著身量比他高上不少的這名年輕士兵。

不僅是章楶,就是他身邊的將校士卒,也是一個個眼露殺機。

“這什麽意思?”

“參議沒明白?那就是小人沒說清楚了。”這名年輕人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平靜沉穩得仿佛慣歷了風浪的老水手,“小人得樞密相公的吩咐,命所有北上來援的官軍,可在銅鞮縣稍事休整,待大軍齊集時再行北上。”

章楶的眼中閃起了兇光。雖然是文臣,卻有著百戰武將的威勢。

他是章惇新近推薦到韓岡幕中,擔任制置使司參議一職,算是高級幕僚。隨著第一批從京城出發的騎兵一路北上,準備趕往太原與韓岡會合。

太原局勢之危殆,從一匹接著一匹南下的信使身上就能看得分明。章楶恨不能插翅趕到韓岡所在的太谷縣城。卻沒想到,離著太谷縣還有一段距離,就有人敢明著來欺他。

他擡起手,幾名親兵便將腰刀抽出了半截。只等章楶一聲令,便立刻拿下胡說八道的奸細,好生地拷問一番。

只是這個年輕人聲音卻依然平靜:“小人不是遼人的奸細,所傳的話,也是樞密相公親口所言。”他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一切都在這封信上。”

章楶的親兵接過信,上上下下看了一通,然後方才交給他的主人。

章楶比他的親兵看得更加仔細,上上下下地查驗各項暗記,直到確認了外皮的真實性,才一把撕開了被火漆封好的信封,抽出了裏面的信紙。

紙上沒有文字,只有一排排奇怪的符號。但這就是信,這是韓岡和威勝軍事先約定好的密書。

兩邊事先約定好用同一本書的同一版,以頁數、行數和字序來代替具體的文字。滿篇盡是數字,不拿到原本,根本就解讀不出來,遼人的奸細自然無法偽造。

而且這些數字,完全不是文字,而是一些數字的代碼,是碼頭上寫在麻袋或是箱籠上的記號,也就是所謂的碼子。遼人的奸細也不可能有這麽偏門的常識,即便是章楶本人,也只能認出這是什麽,卻不知道哪個碼子對應哪一個數字。

看了這份密信,章楶頓時便信了五分。不過真正讓他釋疑的,還是這名信使的身份給隨行的人叫破了。

“參議,那是韓樞副家的家丁,小人曾跟他打過照面。”

章楶眼神一變:“你是韓樞副的家人?”

“小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