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秀色須待十年培(十九)(第2/2頁)

張氏聞言,一對柳眉頓時倒豎起來,怒意就在眉目間聚集。

沈括頓時就軟了,連忙解釋:“韓玉昆他是怕有人說他與為夫結黨,所以才故意不加通問!但之前就已經讓他表弟送了帖子和賀禮來了。”

他慌慌張張在前日收到的名帖中找,很快就翻到了,“夫人你看,就是這個馮從義。就是前天,我們剛入京時便送來了。”

沈括抵京,韓岡沒有出面迎接,而是選擇私下裏讓馮從義來問了個好。沈括看到韓岡這麽做,當然是明白他要防有結黨之譏。

還沒入京的時候,沈括就已經聽說了。那個做殿中侍禦史的蔡京跟韓岡過不去,韓岡一怒之下,硬是拿自己未來的相位廢了蔡京。之前韓岡先推薦了蘇頌入西府,現在自己又得薦入玉堂,肯定會招來議論。

沈括在京城時,與蔡京打過交道,政事堂的堂官,就是三司使也得認真對待。盡管只有一年多時間的相處,但沈括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個人才,必將擁有著風光無限的未來。而事實也正是如他當年所預料的那樣,從中書門下轉到厚生司,再從厚生司轉到禦史台,這完全是十年入玉堂的架勢。

而這樣的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卻被韓岡踩在了腳底下,碾進了泥地裏。讓人想想都感到畏懼。對別人心狠手辣不算什麽,對自己也一般下得去手,那就是極難做到了。韓岡的性子如此剛烈,讓沈括更加畏懼了幾分。但現在韓岡處在這樣尷尬的局面上,也必然要警惕人言。有許多事,就必須小心不讓別人拿到把柄。

多年為官的經驗。讓沈括並不意外韓岡會不來與自己見面。只是他沒想到張氏卻在計算著到底有誰沒來送禮。

費了好一份唇舌,又拿著馮從義送來的禮單,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張氏。

沈括正想松上一口氣,就聽到他的夫人又在說了,“既然韓宣徽現在發誓不做宰相了。那他肯定想要有人在兩府中幫他說話。蘇樞密是他推薦上去的,但也老了,做不了幾年。舉薦誰不是舉?你論資歷、論年甲、論才幹,除了一雙眼睛壞事,沒一個比其他人差的地方。蘇樞密能入西府,你難道就不行?”

“夫人言之有理。夫人言之有理。”沈括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

“既然知道有理,那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張氏突然又一翻臉,指著沈括:“你這悖時貨,還不想辦法怎麽讓韓宣徽願意祝你入兩府?!”

“這……”沈括張口結舌,然後在怒瞪過來的視線下,低下頭去,“夫人說得是,為夫這就去想辦法。”

“好好想一想!”張氏不容反對地呵斥著沈括,“早點想出辦法,就能早一步入兩府。你還以為你這悖時貨還有多少時間能夠浪費?!”

沈括自知名聲已經臭了大街,無論哪邊都不敢再用他。現在也就韓岡能接納他。兩個兒子都是受韓岡照顧,沈括真要敢再背叛,還有誰能投?還有誰敢收?幸好張氏沒有逼他去其他宰相門下鉆營,還讓他好好地去奉承韓岡。

不過沈括也隱隱有些期盼。張氏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對官場上的事看得也不算錯。她說的話,的確是有這個可能。之前韓岡就為三司使之位,與呂嘉問交惡。現在多出了一個翰林學士的缺額,立刻就又推薦了他。可見韓岡手下有多缺人,又多麽想在朝堂上確立穩固的地位。

從這幾件事來看,韓岡的確有將他推入兩府的可能。同時也不缺那個能力。蘇頌可不就是韓岡推上去的?!韓岡雖然不是宰相,但影響力卻不輸任何一位宰輔,古有山中宰相,今日也有身在朝中的華陽居士。

沈括知道,韓岡不會白白的就大力舉薦自己,必然是希望他能夠起到應有的作用。

不過想來想去,自己要做的也只是投其所好四個字。

要怎麽才能讓韓岡滿意?這正是他現在正在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