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力可回天安禁鐘(下)(第2/2頁)

張守約的倒下,讓叛軍一陣歡呼,石得一也更為興奮,振臂高呼,反擊陡然猛烈起來,攻入敵陣的幾人頓時陷入了重圍。

韓岡的臉色陡然一變,“子厚兄,你先回去找李信來。”

也不等章惇回應,就要向台階下走去。

章惇一把拉住韓岡:“玉昆,還有郭仲通!張守約也還在!”

韓岡遲疑地停住腳,只見老將捂著胸口,在敵人面前努力站穩了腳,緊抿著嘴,一點也不讓痛楚暴露在人前。

郭逵從身邊的班直手中搶過一把刀,甩手一揮便切過一名退得最快的禁衛頸項。

提著沾血的刀,在那名禁衛的慘叫聲中,他冷聲喝道:“郭逵就在這裏,誰敢越過這級台階,悉斬!隊正退了斬隊正,都頭退了斬都頭,郭逵退了就斬郭逵!看看你們是試郭逵的軍法,還是上前去博一個封妻蔭子?!”

郭逵的臉陰沉著,在軍中幾十年的積威,硬是壓得無人敢於再退一步。

禁衛們一陣嚎叫,硬是反沖了回去。

出手接替了張守約的指揮權,完全不同於張守約的指揮方式,郭逵卻同樣穩住了軍心和戰線。

軍心一定,在郭逵的指揮下,班直隨即便反壓了回去,迫得賊軍步步後退。而被圍在敵軍中的那名將領和幾名班直,更是不退反進,直向敵陣後殺去。叛軍剛剛重新組織起來的十幾名弓弩手,便給他們一沖而散。

“殺得好!”章惇大叫。

從指揮千軍萬馬的將帥,重新做回一名都頭,張守約和郭逵都明顯表現得很不適應,甚至有負盛名。但表現再差,比起對時機的把握,對戰局的掌握,還是遠在石得一之上。

皇城司的攻勢雖猛,也只是仗著一股子蠻勇,張守約的受傷就像是火上澆了一瓢油,但郭逵的出手卻是一蓬沙土,直接就將火勢給壓了下來。

叛軍陣腳漸漸散亂,石得一狂躁地大喊大叫,也無力控制他手下的亂象。

“大局已定了。”韓岡對章惇說著。

“放開!你們放手!”

殺雞一般的尖叫從背後傳來。韓岡和章惇側臉向後看去。

幾名武將押著趙顥從殿內出來,後面還跟著王厚,手中挑著一支長戟。

趙顥半邊臉腫了起來,唇角帶血,顯然在擒住他的時候,沒有給這位親王殿下留半點面子。

而另一側,王厚手中的長戟上,高高挑起了一套衣冠。紫袍金帶金魚袋,還有長腳襆頭,那是宰相身上的裝束。

趙顥被強押在台階上,亮相於眾人眼前。

章惇指著趙顥的臉,一聲大喝,“蔡確已死。齊王已經束手就擒。爾等還不速降?!”

這是壓斷了駱駝脊梁的最後一根稻草。

望著已成階下囚的二大王,又見宰相的穿戴,己方敗勢已成,誰還有心再戰?

在士氣大振的班直猛攻下,皇城司叛軍支撐不住,陣型崩潰,數百人四散而逃。而賞格誘人的石得一更是被幾十名班直窮追在身後。

就在大慶殿前的廣場中,一追一逃。雙方的距離漸漸接近,很快便要趕上。

跟隨石得一逃竄的親信,一刀捅在石得一的腰上,舉起腰刀,大聲喊:“我殺了石得一。”

但他話聲未落,隨即便被追兵剁翻在地。

幾十名禁衛一擁而上,還沒有咽氣的石得一被亂刀一陣瘋砍,轉眼便成了一攤肉泥。

韓岡在後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一切,感覺最後就像是鬧劇。不過再是鬧劇,現在也終歸是結束了。

“忘了問一下他究竟是為什麽要叛了。”他嘆了一聲。

“多問何益?”章惇反問韓岡。

的確不能多問。若是讓他攀咬出太多人就不好辦了。

但韓岡心中總是掛了一件事,蔡確一向愛投機,但這一回,未免太過果決了。

“蔡確曾與曾布一起勸說太後行廢立事,以安人心,太後嚴詞拒絕了。石得一在其中必是不甘寂寞的。”

“什麽?這個消息我怎麽沒聽說?!”

“這就要問玉昆你自己了,為什麽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