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霞隨步正登覽(六)(第2/3頁)

只見韓岡拱手一禮:“事涉內外千百臣僚,請陛下速下決斷!”

事涉內外千百臣僚,聽到這一句,很多人都放下了心來。韓岡依然堅持他的主張。

只是這話雖說十分直白,但還是有那麽一點隱晦,太後能聽得懂嗎?還是有人擔心著。

過了不知多久,屏風之後,向太後終於有了決定,“……吾知卿等必無與逆黨私通之事。但那些信件留著徒亂人心,還是燒了吧。”

“陛下!”呂嘉問叫道。

向太後提高了音量:“就當做沒有這回事。”

呂嘉問等人需要的就是太後的這一句,以後便再無人能夠利用與逆黨的通信來攻擊他們,至於那些信件,燒了還是最省心。

“陛下聖明。”韓岡行了一禮。

李定、呂嘉問等人則是沉默彎腰行禮,然後返回班列之中。

沈括的攻擊被化解了,韓岡明為相助實則栽贓的手段,也因為太後的一句話被化解了。

這樣的一場騷動,讓原本期待推舉的眾人,心頭稍稍地冷靜了一下。

唯一的問題是沈括退出了。

沈括退出的情況也考慮到了。誰敢將希望放在墻頭草身上?巴不得他跟韓岡對殺。

“不要再耽擱了。”向太後對王安石道:“平章,該開始了。”

王安石點了點頭,被一場騷動延誤了片刻推舉,終於開始了。

選票一份份地發了下去。

並不是立刻就寫下要推舉的名諱。

而是先行舉薦出幾人參選,然後才會在紙上寫下他的名諱。否則若寫上選票的人資歷不夠,或是早已經是宰輔之身,不能就任,那就是廢票。

京城的賽馬、蹴鞠兩家聯賽總會選舉會首時,參加投票的成員一個一百多,一個則是近三百。這樣的選舉,多幾張廢票無關緊要。而宰輔推舉,京內京外所有侍制在內,也沒有超過五十個,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京外各路監司或是大州府任官,根本回不來。一張廢票可就能夠改變整個選舉的局面。

必須先行確定幾人參選,然後才會開始選舉。

朝堂之中,夠資格被推舉的就那麽幾人。只是其中有幾人會推薦韓岡?

蘇頌是宰輔中的一員,他無法直接表態,只能等著看誰會先出來。

“臣舉韓岡。”第一個站出來的是範純仁,“兩府之位,非是賞功,非是賞勞,而是在於對國事有所裨益。無論軍國之事,韓岡可謂是有口皆碑,功績累累。若能任職其位,當能裨補於朝廷。”

死硬的舊黨分子出面,定下了韓岡的基本盤。

很多人心中大叫,傳言果然不錯,韓岡已經決定離開新黨,與舊黨聯手了。之前還有人不信,畢竟韓岡和文彥博、呂公著、司馬光的恩怨,朝堂內外無人不知,就算現在刑恕連累了呂公著、司馬光,順便將道統近於舊黨的道學也連累了,可這麽快轉向,洛陽一應元老的腰骨未免柔軟得跟他們年紀不相稱。

好歹也要過個一年半載啊。

不過上面的重臣們對此沒有什麽反應,至少他們不會將驚訝表現在臉上,就看著一名內侍,在台陛上的一張空白的屏風處,寫上韓岡的名字。

“臣舉呂嘉問。”龍圖閣侍制、知諫院黃履出面道:“呂嘉問掌市易務,使國庫充盈,得天子倍加贊許。其升任三司使,嚴掌錢帛進出,使得國用不乏。”

作為新黨中的一分子,他當然不會選擇韓岡。韓岡不能算是新黨,新黨為主的朝廷,為什麽要將韓岡推上去?

“臣舉呂惠卿。”出聲的並非王安石。招呂惠卿回來就任宰相,也是有著很多支持者。

“守護北門,非呂卿不可。”向太後決然道。

“陛下。”王安石回頭對屏風後道,“現在只是推舉,待群臣定下名單,陛下可以從中取舍。”轉過來他又面對群臣,“今日乃選任樞密副使,呂惠卿向日已為參知政事、樞密使,如今豈能降用?不當列名!”

作為主持者,王安石很直接地否決了太後的幹擾。不過是第一次,已經有模有樣。

王中正眼角的余光看見太後面現怒容,然後又平靜了下去。她是給王安石的口氣給氣到了,不過也應該有一些是因為擔心韓岡不能入選。

以王中正對太後的了解,半個月的時間,不足以調整侍制以上官的名單。否則太後肯定會進退部分重臣,以保證韓岡能夠順利地通過推舉。

不過韓岡已經做過了樞密副使,這一次選不上,下面的參知政事也能參選,又或者將宰相的空缺讓給章惇,樞密使的位置則留給韓岡。

機會還多的是。

只不過兩府之中太熱鬧了也不好。王中正想著,就快變成菜市口了。

章惇一邊看著侍制們推舉候選者,一邊又瞅著韓岡,心中總覺得有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