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鋒芒早現意已彰(十一)(第2/2頁)

種諤在郭逵手下受過不少氣,視其為畢生要超越的目標,故而對郭逵,也是十分了解。

郭逵還沒老。攻遼,滅遼,名垂千古的良機,這種誘惑,種諤經不住,他相信,郭逵也一樣經受不住。

“要是哥哥能早點回來,就能知道遼國的虛實了……”種師中話到一半,忽然神情一凜,緊張地問道,“那逆賊不會將使團給扣下吧?”

種諤哂道:“耶律乙辛留著十九他們做什麽?平白還要多出一份口糧。”

如果出使遼國的使團能夠帶回遼國的內情,是否出兵,將會一言而定。三位使臣中,王存是位文人,向英是個外戚,真正知兵的,只有自家的侄兒。有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將是無可駁斥的鐵證。

只不過……

種諤不自覺拿起茶杯,卻發現方才已經給他喝光了,將茶杯放在桌上,這位聞名天下的宿將緊皺著眉。

若是遼國內亂,種建中可就難回來了,如果他能夠太太平平的回來,就證明遼國風平浪靜,同時耶律乙辛有足夠的信心控制遼國。

這麽看來,還是不回來的好?

……

“七人!?”

“等到耶律乙辛篡位之後還會更多。”韓絳悠悠說著。

韓維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京了,可王韓之爭還是很了解的。

將黨爭化為國是之爭。遠的有牛黨李黨,近的有新舊兩黨。王安石和韓岡翁婿兩人如今的情況,實在有太多先例。

皺著眉想了一會兒,韓維問道,“王介甫是不是打算退了?”

他跟王安石是老朋友,王安石這一次的行事風格,與他記憶中的王介甫有著很大的差別。如果說僅僅是為了朝堂上多一個助手,也沒必要這麽做。

“或許吧。可能是心裏累了。招了韓岡做女婿,恐怕比與吳沖卿做親家還讓王介甫後悔。”韓絳笑了起來,“招呂惠卿回來跟韓岡打擂台。”

韓維微微搖頭:“呂惠卿可不是任人擺布的傀儡。”

“他能使得動河北的禁軍?!”韓絳冷笑著。

作為首相,可不會幹看著邊臣逾越朝廷給予的權力。

“若是邊境上遼軍挑釁,難道官軍能含辱忍垢不成?要是官軍進行反擊,朝廷能說什麽?韓岡當年可這麽做過!”

韓岡當年在河東做過的事,呂惠卿當然也能做。

邊境上一來二去,沖突也會變成戰爭了。一旦引動了朝廷清議,當士林議論皆以雪恥為上,朝廷怎麽去責難一名一心恢復故土的重臣。

“韓岡既然這麽做過,他就知道該怎麽應付。呂惠卿也沒韓岡在河東的威望。”

又不是藥王弟子,沒有朝廷詔令,呂惠卿能使動幾個邊州的將校?韓絳可不信呂惠卿有這能耐。

“韓岡要能應付早就動手了。他太顧惜名聲。”韓維說著,搖了搖頭。

若是呂夷簡這種心靈強大到對士林言論嗤之以鼻的宰相,還可以不顧士林言論。可韓岡自成為宰輔之後,做事便畏首畏尾,既想做一個控制朝政的權臣,又想做一個教化眾生的聖人,這樣下去,兩邊都不可能成功。

“逐二兔者不得食。韓岡最不該的就是太貪心!”

韓維自問換做他在韓岡的位置上,又有太後全心全意的信任,早就尋事針對新黨了,當年王安石怎麽做的,照著學就是了。以新黨在朝堂中的人數,破綻滿身都是。可惜韓岡不願弄臟手,將早該解決的事情拖到了現在。

韓絳嘴皮子動了動,可他什麽話都沒說。

他與韓維並非同母兄弟,雖是血脈至親,卻也有必須小心翼翼的時候。

而且他的看法也有幾分與韓維相同,原本韓絳以為韓岡是個有決斷的人,做事十分明智,絕不會婆婆媽媽,沒想到在政爭上,總是手軟。而在這一次的事上,他表現得更為首鼠兩端。

太過注重名聲,就是諸事不順。否則以韓岡當年在橫山的表現,何至於跟新黨糾纏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