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微雨(一)(第2/2頁)

徐河為屏,一面臨敵,兩堡夾持,相互支援。如此守備,想要攻下來,讓遼國最精銳的神火軍付出巨大代價也不一定能做到,何況只是一群打草谷的騎兵?

遼人雖然在三州肆虐,各部兵馬穿過徐河的次數不少,但徐河大橋這裏,幾波遼軍都只是稍作試探,便放棄了攻擊,選擇了自上遊或下遊的淺灘趟水而過。

因而韓鐘才能在徐河畔安睡,他是很想釣幾部遼騎來多掙點功勞,但絕不會把釣魚變成送肉上門。白天可以自蹈險地,但晚上肯定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睡覺的。要是有哪支遼軍覺得這座石橋堡比保州的車站大營要好攻打一點,韓鐘也很期待他們登門造訪,可惜根本沒有人來。

韓鐘走下階梯,陳六和岑三正在下面的小廳中等候。

“二郎。”兩人一起起身。

韓鐘陰郁的臉色頓時一變,熱情地笑道,“三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個多時辰了。”岑三是出去探查敵情,帶了三匹馬,一夜來回跑了一百多裏,與遼人的哨探交了兩次手,加上白天的份,等於一日一夜全都在路上奔波,眼圈下面的青黑色十分顯眼,站起來時雙腳都是帶著顫。

韓鐘見了,關切地問,“多勞三哥了,可曾休息過了沒有?”

岑三謝過韓鐘的關心,道,“回來就睡過了,剛剛起來。”

“一會兒再去休息一陣吧。”韓鐘說了,又問,“三哥昨夜可曾發現了北虜蹤跡?”

陳六道:“若是發現敵情,肯定就會叫醒二郎你了。”

岑三也搖頭,“在徐河南岸,小人沒有發現北虜的蹤跡。後來小人就在徐河邊尋過去,找到了幾個鄉民,都說是看見了北虜過河北去了。小人特意問過時間和旗號,應當是三支不同的北虜。”

韓鐘望向陳六:“最近兩日出沒在保州城附近的北虜騎兵也就三支吧?”

“一支是北虜安州團練使所領,一直在接近滿城的位置上。一支是北虜南面叠剌所部,過河最遲,也正是昨天出現的。還有一支何人所領尚不知,劫掠村寨最多的便是這一支,這兩日在徐河南岸還有活動的北虜就這三支。原來還有一部,不過第五將追過徐河後,與之兩敗俱傷。”

韓鐘沉吟起來。若是岑三所探無誤,那麽遼人是明顯地開始收縮了。

徐河水雖淺,不過渡河時還是十分危險——危險來自敵軍。

整個定州路,臨敵的有定、保、廣信、安肅四軍州,但定州北境就是太行山,只在山口設立了幾座軍鋪,都不要建城寨的。遼軍想要攻到位於定州南端的定州州城,得從東北面的保州過來。

而保州、廣信、安肅三軍州說是定州路的防禦重心,其實就一塊巴掌大的地,不過百裏方圓罷了。一兩萬兵馬輾轉騰挪都嫌局促,何況雙方加起來十余萬兵馬?

現在定州路八成兵力集中到了保州,及其以北的廣信、安肅,遼軍主力則齊集天門寨城下,宋遼兩軍主力之間的距離,只有區區五十裏不到。

這是大軍半日行軍便可抵達的路程,也是列車兩個時辰的路程。

只要雙方都有意願決戰,隨時可以在這四十余裏之間選擇一處作為會戰地點。

王厚暫時不想前進至安肅城,因為那時兩軍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不到十五裏,前沿陣地更是會緊貼到在火炮射程之內。一旦成功抵達,就等於把遼軍的尾巴拽在手上,使其難以輕易走脫——敵前撤退從來都是軍事上最困難的課題之一。到最後,遼軍甚至有被河北宋軍合圍的危險。

因此一旦王厚率軍出動,遼軍多半就會立刻揮師南下,試圖在半途中阻截官軍主力的行軍隊列。

一邊是步軍為主,另一邊則多是騎兵,作戰且不論,百裏之內的行軍布陣,遼軍在速度上是占據優勢的。縱使官軍有鐵路為助,也比不過遼軍。

如果在行軍半路上遇到遼軍嚴陣以待,數萬大軍將會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因而王厚在等待,等待天門寨繼續消耗遼人的戰力,等待真定府路和高陽關路能盡早解決境內流竄的遼兵,從側翼趕來,也是在等待後方的援兵。一旦河北大軍會集,將會是遼軍的末日。

所以韓鐘就很難明白,為什麽耶律乙辛還要強行攻擊天門寨,而不是選擇借助騎兵的機動力,設法各個擊破。

看看,先攻打保州對局勢有多好?最差也還能抓住南朝權相的兒子,可惜耶律乙辛並沒有那麽做,還是死死蹲在天門寨的門口,跟那塊硬骨頭較上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