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微雨(九)(第3/5頁)

秦琬說著又扭了一下護腕,稍微緊了點,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王殊也在整理自己腹甲。全副武裝的秦琬,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只有用英武不凡、氣宇軒昂來形容,而王殊,現在他正穿著整副盔甲,腹甲的扣鎖卻扣不上,被過於圓潤的肚子頂起,陪襯在秦琬身邊,只有可笑二字了。

但王殊的神色很是嚴肅,指著調整不好的鎖扣,鄭重地問道,“真的沒問題嗎?就如這甲,稍稍緊上幾分,就讓人喘不上氣,而那甕城之中又何止緊上幾分?”

“也沒聽說大名府的支線上死過人。”秦琬很快地為自己辯解,“那邊的鐵路上全是奸商,不把車廂塞滿人是絕對不肯發車的。”他看了看表情嚴肅的王殊,想想又補充道,“擠一點總比沒命好。”

有些事,只要想的話,終究還是能做到的。就算稍微……或者說很擠,必須臉貼臉、身挨身站著,有傷風化之類的蠢話就不說了,最困難的是坐都坐不下來,就跟衙門裏常用的站籠一樣,但終究比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城外要強。

“皆是婦孺老弱,多耐不住擠壓。如有損傷,卻壞了都監的一片仁心。”王殊勸道。

如果是救不了那真的是沒辦法,現在是救下來了,卻功虧一簣死了人,就未免太令人惋惜了。

“一片仁心……平日怎麽不見王七你這麽會說話的?”秦琬戲謔地說了句,不過還是說,“等回來就處理。”

那一萬多同胞是害怕,才會被遼人如牛羊一般驅趕著來沖擊天門寨,要讓他們聽話,就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比遼人更強。

他們既然怕遼狗的刀,就更該怕他秦都監的刀。

“要等多久?”王殊不顧觸怒秦琬的追問。

“現在就可以回去了。但是不出門站一會兒,遼狗還會以為我怕了他們。”秦琬並無不愉之色,笑說道。

王殊根本不信。要秦琬真的覺得會如他所說般輕松平安,他就根本不必把自己給拉出來。自家留在城中,還當真能在秦琬正於城外苦戰的時候,強奪寨中權柄?

雙重城門此刻徹底敞開,秦琬比了個手勢,跟隨在他身邊的鼓樂手立刻吹響了進軍號。

兩百多士兵自城門魚貫而出,秦琬和他的將旗緊隨其後。

就在其他三座城門開啟後一刻鐘,一直在西門甕城中等待的秦琬,率軍自西門出城。

……

秦琬就在西門外,站在門外的石橋上。

掌旗官將秦琬的將旗牢牢扣在腰間,旗杆被他緊緊握著,只有旗面隨風卷動。

“守住這座橋。”秦琬踩定白石所砌的橋面。

這是跨越城壕,直通城門的橋梁。其他三門皆大門緊閉,只有這座西門敞開,只要能夠守住這座橋,就足以向所有人證明,就算大遼皇帝禦營來了,天門寨還是保下來了。

遼人現在並沒有展開攻擊。可能是沒想到城中守軍會出戰,遼軍大營方向,還沒來得及派兵迎戰。

驅趕漢家同胞的幾百遼兵,則有的被擊斃,有的遠遠逃開,沒能影響到秦琬和他的敢死隊員在石橋上布陣。只有幾個頭腦發熱的沖過來,不過他們都沒能在石橋上丟火藥包,都遠遠地被擊斃了。就算是丟了,炸壞了橋反倒是幫了宋人的忙。

城門前的石橋可以算是寬闊,四丈以上,足以供四輛馬車並行。但對於秦琬手邊的兩百人,這四丈實在是太窄了。

如果是火槍手正常的橫列排開,兩百人能排出十五排了,後排的瞄準的全是前排的後腦勺。

現在步兵大部分布置在羊馬墻內,在橋上只排出了六排的十人橫隊,而隊列之外,是四個虎蹲炮組。

在秦琬看來,這樣的防禦足以抵擋遼軍白天時中等以下規模的進攻。如果加上兩重鹿角,再把城頭上配合的火炮計算在內,那他敢保證,在白天能抵擋得住遼軍任意規模的攻勢。

“耶律皇帝肯定在後悔了,要是他現在才趕人過來,我可真就要手忙腳亂了。”

秦琬如此說著。他現在已經站穩了腳,正拿著望遠鏡窺伺遼軍主營。

王殊嘆道,“遼人可不知道都監你會出戰。”

“兵貴用奇,就要出其不意。”秦琬笑道,“不然等其反應過來,說不定還會用什麽招數。”

面對一個不要臉的皇帝,再多擔心都不嫌多。但再不要臉,也改變不了遼人根本不會攻城的事實,攻擊完全脫節了。

“狼煙點起來了!”王殊低聲叫到。

秦琬回頭瞟了一眼,確認了之後,就不感興趣地回過頭來。

他出城前,曾經吩咐文嘉,等他出去之後,就把狼煙點起來。不是警告敵軍來襲的烽火,而是求救的信號。

秦琬有信心只憑自己手上的兵馬戰具,就在遼國皇帝的大軍下守住天門寨,可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早點將王厚給催上來。能殲滅,又何必只是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