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撲朔(中)(第2/3頁)

秦琬依稀記得在自然上看到的有關對硫磺和硫磺化合物的性質測定的論文,似乎也說過危害性。將作監的硫酸工廠,裏面的工人據說三年就得換一批。

“硫磺煙一下子毒不死人。”文嘉搖頭說,“要是能毒死人,軍器監早就用上了。”

“那就好。”秦琬在煙霧中,準確地招來了幾名親兵,將他們分派出去傳令,“口罩都發下去了,可以沾了水捂在臉上。告訴所有人,不想死就給我忍著,遼狗已經沒招數了,現在是把老底都拿上來。撐過去,援軍就在外面!”

秦琬在煙霧中走著,鼓動著每一位士兵。

在開始焚燒硫磺之後,遼軍的進攻也緩了下來。城上的守軍在煙霧中苦苦煎熬,將憎恨凝聚在手中緊握的武器上,等待敵人進攻時,可以將現在的痛苦還給他們。

秦琬相信遼軍的硫磺煙霧攻勢不會持續太久,硫磺的毒性還不至於讓他手底下的士兵失去戰鬥力。而王厚所率的援軍也不會休息太久。

如果遼人還想要拿下天門寨,就必須盡快展開攻擊。

咚!

仿佛一記重錘敲在心口上,低沉沉重的爆鳴,讓秦琬的心臟停止跳動了一瞬間。

猶如山崩地裂,秦琬臉上毫無血色。

這一次的爆炸,甚至還超過之前感受到的來自遠方的轟鳴。這絕不是幾百斤火藥爆炸的結果。

秦琬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回,城墻恐怕難保了。

“南門,南門!”

一名騎兵在十字大街上縱馬狂奔,他找不到主將的位置,只能沒頭蒼蠅一般地到處亂撞,將消息傳出去。

最高等級的告警聲從南門響起。這些天來,代表城寨將破的警告,從來都沒有響起過。

馬蹄聲從城中央的軍營內響起,出營後就轉向南面而去。

在城中心候命的有馬軍和火龍騎各一個指揮,聽到告警聲,馬軍指揮會立刻出動。

而火龍騎則會等待來自秦琬的命令。

龍騎是有馬步人,建國伊始就創立的軍額,騎馬行動,遇戰則下馬列陣。過去幾乎都養不起馬,變得有名無實。近年來樞密院從中拈選精銳,加以整訓,配上火槍、火炮和馬匹,就有了嶄新的火龍騎。裝備上還是步兵,與神機營轄下的佩戴燧發手槍的馬軍並不一樣。

秦琬並沒有下令讓火龍騎出動,而是親自趕往南門觀察情況。

南門已經完全毀壞。

城門和城樓已經看不出原形,坍塌下來的瓦礫,形成了一道緩坡,可以從城門前直上城頭。

秦琬沒看到南門的守將,只有一個穿著士兵軍袍、手臂上戴了紅色袖標的小校,在指揮殘存的守軍在被毀的城門後,整頓新的防線。

先行趕到的馬軍指揮卻沒有幫助他們,而是全數下馬,上了城頭,堵在了缺口旁。

整整一個指揮駐紮在南門,秦琬現在看見的卻僅有百余軍士,還有一些留在甕城內的百姓。

他們都忙著搬運土石,壘起矮墻,甚至沒空去搜救傷員。

秦琬傷痛閉起了眼,城中的每一位都頭以上的軍官,他都很熟悉。每人的性格、能力、偏好,他都很清楚。平時多有往來,關系也都不差。

只是這一下,相熟的面孔就少了十幾個,全都埋在了瓦礫堆裏。

宛如隧道的外門洞全部坍塌了,城樓也毀了,幾十萬斤重的土石砸下來,埋在裏面的人們,很難有機會活下來。

更大的危機也隨之襲來。

如果僅僅是被摧毀了南門外門,遼人還要從甕城裏面打過來,但有了一條上城的通路,遼軍就可以直接爭奪城墻。

“都監,得把火炮搬上城。”文嘉也趕了過來,看清情況,立刻就向秦琬建議。

“虎蹲炮,還是榴彈炮?”

“都要!運來一門就先用一門,要快!”

“聽到沒有?”秦琬立刻派出親兵,“快去傳令!”

城頭上的馬軍指揮使下了城,趕到了秦琬身邊,“都監,沒事。橋都給毀了。”

“毀了?”秦琬幾步走上瓦礫堆,文嘉緊追在身後。

眼前的景象,讓他和文嘉都大吃一驚。

靠近城門的一側,石橋的橋面不見了。由重達幾百上千斤的石塊拼接壘積而成的橋身,只剩下幾根柱子還矗立在水面上。而石橋附近的木質壕橋,同樣變成了木片,漂在水面上。

只看城門和石橋的慘狀,就可以知道遼軍這一回,動用的炸藥分量遠遠超過之前。

可惜爆炸坑被埋起來了,不然就能對應的測算一下,遼軍到底用了多少火藥。

秦琬從瓦礫堆走上城墻,臉色又沉重了一點,這裏坡度徐緩,甚至能讓技藝高超的騎兵直沖上城。

不過當他更高一點看過去,煙霧中還是沒有看見遼軍的身影,更沒聽到他們行動的聲音。

距離爆炸,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如果遼軍能夠抓住這十分鐘攻進城來,接下來的時間裏,秦琬將會守得十分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