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梳理(二十)(第4/5頁)

這一回章惇交代下來的煽動學生的事辦好了,也查到了一些趁機推波助瀾的賊子,作為動手借口的槍擊也安排好了,但到了最後,打出的一顆子彈,卻是從線膛槍中飛出。

誰要殺人的?

章惇沒說要殺人,也沒說不殺人。

就連開槍的事,都不是章惇說出來的。而是有人向他提議,從他的口氣中聽出是秉承宰相之意。

可是趙爵不敢殺人。

另一邊還有一位大佬,他的態度更加不明確。但他的親信正在把持國子監,他的學派正要入主國子監,如果一槍打到了學生頭上,讓國子監生對都堂都產生了抵觸,那一位會怎麽做?

至於瞄準把守廣場的神機營,趙爵是更加不敢,神機營在兩位宰相的心目中是什麽樣的地位,趙爵很清楚,除非有明令發出,否則他連根頭發都不敢動神機營。

他千叮嚀萬囑咐,開槍聽個響,能讓都堂有借口就行了。然後被告知是用的是線膛槍,死了一名學生。

這種軍國器,趙爵都只聞其名,哪裏敢用上這種連子彈都是別具一格的武器,豈不是故意往都堂頭上潑臟水?

趙爵回頭一查,卻發現車子是他的親信安排的,路線是他的親信安排的,槍手也是他的親信安排的——只不過他的親信突然間就不知去向,再回頭想要找出槍手,偏偏槍手也帶著槍飛鴻冥冥。

被章惇一頓痛罵回來之後,趙爵正要大索城中,將那槍手給找出來,卻又發現文煌仕進派出所自首,卻被抓起來了,因為事發倉促,還被發現了行人司已勾連皇黨。

一時間,趙爵魂飛魄散。

幾件事一齊堆到他面前,槍手的事還沒解決,文煌仕的事又砸到他的腦袋上,放是肯定不能放的,但他卻也不敢上報,硬挺著把消息給壓下去了。

章惇的脾性,朝中之人多是明白,對無用之輩最是看不上眼,如果有才能,即使傲慢一點,都能夠優容。但一錯再錯的下屬,那就永無出頭之日了。說好聽點是嚴格,說難聽些就是刻薄了。

趙爵已經犯下大錯,章惇都饒了他一回,再看見他抓了文煌仕,還暴露了底細,趙爵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場。

殺人焚屍,這點大的事,竟然還會出岔子。連點個火,都能變成爆炸。

幸好之後開封府仵作驗屍,還把自然學會的專家請去一同驗屍。結果沒查清身份,就把人弄去了化人場燒了,趙爵派人緊盯著,回頭來報說已經燒了埋了,不放心地派人再去了一趟,卻見連骨頭都被刨出來給野狗叼走了。

這件事趙爵算是放下心了,但為了把此事給徹底埋葬,國子監派出所接觸到文煌仕的成員被他以搜索槍手的名義遠遠地打發了出去,之後在處理,而實際上動手的四個人,到頭來還得繼續殺人滅口。

他安排得力親信將四人處置了。滅口後處理屍首,也不敢再燒,就讓下手的親信順便裹起來埋掉。事後回報,一切妥當。但一夜過去,沒讓人埋下去的屍首就進了汴水中的馬車裏。就連馬車,都是與行人司大有幹系。

事情到了這一步,趙爵哪裏還能不清楚這是有人要針對都堂,針對章惇,只是自己一個小蝦米,偏偏給牽連了進去。

想到這幾件事,趙爵打從心底裏直冒寒氣,到底是誰能做得出這些事來?擺明了要往死裏坑都堂,連帶著坑死了自己。

回頭再一想,除了自家人還有誰能把事情把握得這麽好?行人司中那些行事隱秘詭譎的一幫人,他們也參與到了這件事中來,自己卻把握不住他們的行動,除了他們,沒有別人能夠做到。

趙爵越想越對,不管是不是他們做的,只要能將自己給摘出去就行了。何況怎想都是肯定是他們做下的事。

艾虎,肯定是艾虎帶人做的。

趙爵猛地站了起來,事情肯定是壓不下去了,他要盡早向相公稟報。

或許相公會對自己大發雷霆,或許會奪了自己的職位,但只要仔細查一下,肯定會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只要兩位相公都知道了這一點,他們肯定會讓自己官復原職的。

趙爵不想再耽擱了,也不敢再耽擱了,已經拖了一天多,繼續拖下去,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先一步將事情捅上去?萬一給人先入為主,那當真就是大勢已去了。

趙爵飛快地收拾了一下這兩天調查得來的情報,裝進夾袋中,就準備出門去。

只是腹中一陣疼痛,讓他慢下了手腳。

趙爵捂著肚子,突然間一陣劇痛,讓他不得不彎下腰。

肚子怎麽這麽痛,吃壞肚子了?方才的涼湯的確喝得太猛了一點。

趙爵緊緊壓著腸胃,試圖緩解這種從來沒有過的劇痛。

不對!不對!

腹中的疼痛已經有如千百把小刀子在腸胃中攪來攪去,這明顯不是吃壞肚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