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悖(三)(第2/2頁)

光著腳的邵伯溫嗚嗚直叫,年輕人嫌惡地退了兩步,“這是幾天沒換襪子了?帶走,帶走。放心,很快會有很多人去陪你的。”

文惟申和文及甫兩兄弟站在陰暗的角落,看著邵伯溫被帶走。

“來得好急。”

“這是不想給我們時間。”

雖然對官府的行動憤恨不已,但兩人都沒有阻止的想法。

能保住自己了,就已經是萬幸了。府衙來人的時候,文及甫和文惟申兩人的臉色一模一樣的難看,得知要抓的是邵伯溫,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在邵伯溫被帶走後,文家兄弟又開始擔心起來。

邵伯溫雖不足道,但他仗著邵雍的名號,結交貴家子弟,對各家內情了如指掌。如果他被撬開了嘴,不知會漏出多少抄家滅族的證據。

文惟申也不知想起了什麽,氣急敗壞,“早知道前兩天就趁機把他給辦了。”

文及甫緊咬著嘴唇,過了一陣,“澠池有什麽消息?”

文惟申搖搖頭。

都十天了,章惇沒有一點回京的意思,而韓岡也沒有回關西的跡象。而他們會談的內容,則完全沒有泄露出來,只有各種謠言在洛陽城中傳播。

持續了近十五年之久的章韓體制是所有反對派的噩夢。

不論是苟延殘喘的舊黨,還是不肯歸附的部分新黨,也包括被章韓視為眼中釘的宗室,全都在十數年間被打壓得跟喪家犬一樣。

朝堂中已經沒有反對兩人的聲音,而韓岡提倡、章惇主持的議會制度,沒有革命之名,卻有鼎革之實,不知不覺趙家天下,就成了天下人的天下——世上僅有兩個的天下人。

文及甫、文惟申甚至都不能確認,僅有的反抗——那幾聲槍響,以及呂嘉問的死——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抗,還是章韓弄出來打壓異己的手段。

從結果上是一樣的。

呂嘉問死,就換來了遊師雄。

遊師雄上任,只要了一個展熊飛來統掌西京警察,而展熊飛又帶來了丁兆蘭。

丁兆蘭的名號,不僅在東京,在西京一樣響亮。他接手對呂案的搜捕,抓的人少了,卻比之前護路軍的亂捕濫抓更為危險。

嵩陽書院幾乎被連根拔起,諸多與豪門有瓜葛的士子被抓。明顯的,只要章韓兩人有想法,就能把案子給攀扯到文家身上。

“這不止是要查呂案,恐怕是要借機把過去的事一起給挖到底。”

文家兄弟擔心不已,他家裏的情況真的經不起查。

正在考慮對策,最小的侄兒出現在房門前。

“祖父醒了,請六叔、九叔過去。”

年過九旬的文彥博是西京的精神領袖,但也僅只是精神領袖。

這兩年衰老得很快,精神不濟,平日都是待在房內,每天早晚也就在院子裏被人扶著走上一刻鐘。朝堂上的事已經好久沒有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