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狗急跳墻

聽了孔尚賢的說法,蕭如薰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孔家保持這樣就好了,做一個合格的工具,比什麽都重要,至少在未來的一段時期內,得到孔家名義上的支持還是很有意義的,不把他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給榨幹,可真對不起那麽多年的衍聖公封爵了。

現在可不能動這個寶貝疙瘩。

“如此甚好,天下只有萬歷二十六年,何來泰昌呢?泰昌,不過是沈一貫所立傀儡之偽年號,我等大明臣子,應當只奉萬歷年號,而非泰昌,衍聖公能有如此見地,蕭某十分欣慰。”

蕭如薰微笑。

孔尚賢松了口氣。

看來蕭如薰沒有別的想法,那就好辦多了,孔家眼下的危機只剩下京城裏的那份賀表了,只要毀了那份賀表,孔家就徹底安全了,還能繼續做衍聖公,享受特殊待遇。

這就夠了。

來到孔家的“聖府”,按照規矩,文人臣子是要鞠躬致意的,蕭如薰為表示自己尊崇孔聖人,所以也帶頭鞠躬致意,表達尊崇,隨後緩緩進入聖府。

聖府內,孔尚賢的夫人帶著一眾年輕子弟拜見了蕭如薰,蕭如薰也派人送上贈禮,隨後被孔尚賢請入正堂就坐。

正堂內,蕭如薰和孔尚賢端坐在上首,葉夢熊袁黃等坐在蕭如薰一側下首,孔家重要人物坐在孔尚賢一側下首。

“現在雖然局勢一片大好,沈賊即將授首,但是遙想半年前的京師,依然讓蕭某難以釋懷,沈一貫居然喪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不僅設下圈套要殺了蕭某,還將皇宮大內為陛下做事的人都殺得幹幹凈凈,連騰驤四衛都沒能逃過去。不僅如此,沈一貫聯合諸多叛臣叛將,害死了先刑部尚書宋應昌公,害死了先首輔趙志臯公,二公為保護陛下而死,實在令蕭某痛不欲生!蕭某自己就不說了,單說所部二千人馬,隨蕭某南征北戰,驅逐北虜,一路殺到了歸化城,覆滅北虜三十萬,為大明取得十年安寧,人人都有大功,結果卻死在沈一貫手上,死在自己人手上。陛下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保護,面對沈一貫的逼迫,只能被迫退位,每每想起此事,想到陛下當時之無助與屈辱,蕭某都忍不住痛斷肝腸,主辱臣死,主上遭遇如此侮辱,為臣者卻不能保護主上,蕭某死罪啊,死罪啊!”

蕭如薰眼中含淚,說到動情處,忍不住流下眼淚,面對此情此景,堂內眾人也紛紛紅了眼眶,流淚者有之,小聲嗚咽者有之,以手掩面拭淚者有之。

蕭如薰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真心的,但是他覺得葉夢熊肯定是真心的,葉夢熊老淚縱橫,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足以體現內心憤恨,可想而知絕不是演技。

至於孔家那邊的人,一個個惺惺作態,想來多半是演技。

有演技就夠了,證明人家在乎你的感受,要是連演技都沒有,蕭如薰才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過得太失敗了。

哭了一會兒,火候差不多了,可以接著說了。

“說來也是上天垂簾,蕭某大難不死,逃出京師,順著京杭運河一路逃到南方,上了船回了緬甸,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和沈一貫決一死戰,為主上雪恥,雖然實力懸殊,但是蕭某深受主上大恩,若脫身事外只求自己苟活,蕭某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無論如何,便是戰死沙場,也算對得起主上的恩遇了!”

說完,蕭如薰又開始抹眼淚,眾人紛紛出言相勸。

“秦公忠義之心可昭日月,我等都看到了,自古天下臣子如秦公般忠義者,不過寥寥數人罷了,秦公此番若能鏟除奸佞,中興大明,必將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孔尚賢知道自己該出台搭戲了,一個人沒辦法把這戲唱下去,蕭如薰需要一個搭戲的演員,於是他主動出來搭戲,展現自己的演技,把這出戲唱的更動聽一點。

孔尚賢一開頭,余下眾人立刻免費沖到群眾演員,不管演技如何,只要把台詞完整的念出來就夠了,蕭如薰連連搖頭嘆息,說自己不過是亡羊補牢罷了,但願不要太遲。

“蕭某起兵,不過是為彌補自己的過錯,為人臣者不能保護主上,已是死罪,如何敢居功?這般作為,不過是為了震懾沈賊,讓其早日認清自己的所作所為,主動認罪伏法,免得生靈塗炭罷了。”

蕭如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花:“天不絕大明,如今形勢大好,我大軍以完全占據優勢,沈賊勢頹,已然沒有了還手之力,我等只需進軍到京師城下即可。”

說著,蕭如薰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蕭某現在只有一個擔憂。”

孔尚賢忙問道:“敢問秦公是何擔憂?”

“蕭某擔憂沈賊會狗急跳墻。”

蕭如薰面帶憂慮之色:“我等起兵全為陛下復位,可現如今,陛下還在沈賊手中,沈賊勢大,必會保證陛下安全,讓陛下做太上皇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但是現如今,沈賊虛偽面目已被戳破,形勢明朗,沈賊覆滅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蕭某擔心,沈賊一見大勢已去,狗急跳墻,傷害到陛下的安全,那樣的話,該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