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 自有應對

大步前追,周季童好歹趕在薛紹之前一腳踏進了殿內,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懂不懂規矩,候著!”

薛紹無所謂的笑了笑,站定等候。

“陛下,臣已將薛紹帶到。”周季童入內參拜道。

皇帝李治未及發話,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了起來,“周將軍,你怎麽說話的?難道薛紹是犯人嗎,你要將他‘帶到’?”

“臣並非此意!臣言語欠妥,請陛下恕罪!請殿下恕罪!”周季童連忙道。

“罷了!”李治的聲音。

薛紹站在殿外聽到太平公主的聲音,不由得樂了。聽口氣太平公主對周季童很是不爽,莫非以前有過節?

按理說能到奉宸衛來當差的人,都是出身官宦人家、讀書明理識大體的子弟,更加明白官場上的一些規則與潛規則,隨便得罪人、哪怕是得罪屬下,都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可是周季童為什麽一見面就擺明了跟我為敵呢,難道是跟太平公主有關系?

薛紹琢磨這些事情的時候,殿內傳出宦官的高聲,“宣,薛紹入丹墀面聖。”

帝王所居的宮殿門檻外一截台階與空地,經常塗成丹朱色,因此用丹墀代稱帝王所在之地。

守在門口的兩名千牛備身,仔細檢查了薛紹的身上確定他沒有帶利器,然後讓他坐在門檻上脫了鞋才許進去。

薛紹步入丹墀轉過兩道禦堂屏風,見到禦陛之上坐著李治,太平公主坐在一旁捧著一本書像模像樣的在認真拜讀,挺像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專注學子。

薛紹看到她這副樣子就好笑,裝腔作勢!

周季童一手叉腰另一手握著刀柄就站在禦陛之側,離李治很近。另有四名花鈿銹服的千牛備身披甲帶刀的立於殿中的梁柱之下,離得稍遠。

“臣薛紹,拜見陛下!”薛紹上前禮拜。

“免禮,賜座。”李治的聲音很平常,既不親昵也不生疏。

“謝陛下。”

宦官取來一副坐榻,薛紹跪坐上去。雖然不習慣這樣的坐姿,但這不是在家裏,只能入境隨俗了。

“薛紹,你今天走馬上任千牛備身,成為朕的貼身護衛。”李治說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

“陛下,臣知道。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薛紹拱手拜了一拜。不過是些過場的客套話,想必是不用長篇大論。

“好。那朕也就不多說了。”李治看來也沒興趣多說廢話,他轉頭看了旁邊的周季童一眼,說道,“千牛講武的事情,你知道吧?”

薛紹心中略微一動,“臣,略知一二。”

李治輕撫須髯點了點頭,“既然你是新來的千牛備身,按慣例衛府應該專程為你舉行一次千牛講武會。方才周季童也對朕說了,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給你舉行一場千牛講武會。你意下如何?”

李治這話一說出來,假裝在專心讀書的太平公主便裝不下去了。她將書本放下驚詫的看著李治,雖然沒有說話,但那表情明顯是在表示置疑與反對。

李治對太平公主視而不見,只是平靜的看著薛紹,等著他的答案。

周季童很是安靜的站在李治身側,一直都像並不存在的空氣或是沒有生機的土偶,保鏢做得很專業。

薛紹抱了抱拳,“陛下金口已開又是衛府的成例,臣自當如命。”

“那行,周季童,你去安排。”李治隨意的擡了一下手。

“是,陛下!”周季童抱了一下拳,斜睨了薛紹一眼,嘴角輕微往上挑了一挑露出一抹冷咧又透著殺機的微笑,然後大步朝外面走去。

周季童剛一走,太平公主急切的扯了一扯李治的衣袍,低聲的道:“父皇,怎能讓薛郎參加千牛講武?”

“為何不能?”李治反問。

“這……”太平公主一時無言以對,焦急的眨了眨眼睛,表情當中透出許多的擔憂與焦急。

薛紹平靜的坐著,仿佛是什麽也沒有聽到一樣。

李治拿起一本書來,說道:“凡朝廷用人皆要能者在其職。千牛備身這樣的職事官是最容不得濫竽充數的,千牛講武就是千牛備身進門後的一次檢驗,非常有必要。太平,莫非你認為朕的安危並不重要,因而千牛講武不用舉行?”

“兒臣並非此意……”太平公主無言以對,面露愧疚與焦急之色,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委曲又擔憂的看著薛紹。

薛紹視而不見,仍是平靜的坐著。心想,李治這話是很在理的,他這麽做也是對的。常言道“皇權不下縣”,字面意思即指君王不能直接對縣一級的衙門發號施令。誠然君王有著無上的權力,但是官場自有體制,各個系統各個衙門,自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辦事方法與規則。皇帝如果“越級”幹涉下面的人辦事,那破壞的就將是體制與規則,讓下面的人無所適從。事無巨細連縣一級的事情也去管,那帝王也將累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