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9章 求之不得

原本裴夫人是要用馬車送薛紹回家,但薛紹謝絕好意自己騎馬歸家,一路上都算比較清醒。但一路夜風吹來氣血運行加快,這四十年老酒的酒勁開始發作了。

一躍下馬雙腳落地,薛紹一個趔趄差點翻倒在地。吳銘形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薛紹的身後,一手托住了他的腰背將他穩穩攙住,另一手還平托著若大的一個酒壇子,滴酒未灑。

薛紹眯著眼睛迷迷糊糊的瞟了他一眼,非常放心的眼睛一閉,不管三七二十一,倒頭便睡。

吳銘單臂一掄將薛紹整個人扛上了肩膀,另一手托著酒壇子大步流雲的走進了薛府。

薛顗正在等著他的好弟弟回家了,跟他說一說今天宮中面聖的事情。乍一眼見到吳銘以這樣一個造型回家來,薛顗當場被嚇了一大跳!

左右仆人連忙將薛紹攙回了臥房伺候更衣歇息,月奴替薛紹擦了臉洗了腳蓋好了被褥,就站在了薛紹的臥房之外寸步不離。

將薛紹安頓好以後,薛顗連忙把吳銘叫了過去問話,說二郎怎會醉成這樣?吳銘就將今天的事情簡單的跟他說了一說。

薛顗聽完很是吃驚,“二郎居然和裴行儉一起大醉了一場?”

吳銘笑道:“這難怪很奇怪嗎?”

“這非但是很奇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薛顗說道,“至從裴行儉從西域調回京城任職,他就一直閉門謝客常年門可羅雀,從來不與任何同僚走動往來。據說他家院子裏的雜草都要快有一人深了。別說是和二郎這樣的皇族外戚、天子近衛在家中痛飲大醉,哪怕是沒有品銜的小書吏他也不會多作交談。裴行儉的慬小慎為幾乎都要不近人情了,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他今天怎麽會這麽出格呢?”

“據我旁觀所知,二公子今日和裴行儉達成了重要的默契。”吳銘說道,“裴氏夫婦,好像是托孤給二公子了。”

“什麽?”薛顗再度大吃一驚,“托孤?!”

吳銘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托孤。”

薛顗的表情鬥然變得十分凝重,沉思良久,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君侯,看來二公子的志向,並非只是做一個清平駙馬和閑散千牛。”吳銘說道,“遲早一日,他要步入戎武之途。出征打仗,將成為他的家常便飯。或許有一天他真能繼承裴行儉的衣缽,成就一世功名!”

“兩年不見,我幾乎不敢相認他這個弟弟了。”薛顗深有感觸的道,“今日丹犀面聖,二聖提起二郎都是贊不絕口,稱他文武全才器識非凡,不僅是完美的駙馬人選,更有可能會是將來的國家棟梁之材。二聖何許人也,天下英才盡皆為其所用。他們居然異口同聲給予二郎如此的高評,著實令我震驚!”

吳銘談然的笑了一笑,說道:“君侯,這莫非不是好事麽?”

薛顗雙眉緊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二郎能被二聖擇為太平公主的駙馬,就已是站到了一個風口浪尖遭來無數的羨妒;如果日後他又在軍旅或是政壇風頭太盛,必然面臨一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處境。只要他一招不慎摔了個跟頭,馬上就會有人對他落井下石、踩在他的身上往上攀爬。那些人或許跟他有仇或許是素無瓜葛,就算是平日裏推心置腑的心腹摯交,也都有可能!——官場之上從來都是步步殺機而且是殺人不見血啊,誰能保證自己永不犯錯?!”

吳銘仍是淡然一笑,說道:“君侯,在我看來二公子肯定早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對於將來可能面臨的危機與兇險,他有著充分清醒的認識。而且,他采取的方式既不是畏懼也不是逃避,而是逆流而上奮勇抗爭。至從來了長安,貧僧還沒有看到二公子浪費過哪怕是一刻的時間,做過一件無用之事。男兒立業,首要立志;成事之要,貴在專注。二公子既有才華又能精專更有貴人相助扶植,何愁將來不能成就大業?”

“話是這樣沒錯……”薛顗輕輕的嘆了一聲,“其實,我更希望二郎像以往那樣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富足公子,哪怕是荒誕紈絝一點,也都不打緊。皇家無親情啊,一朝踏進那一扇宮闈大門,二郎的人生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此,他就注定再也無法遠離政治漩渦,無法遠離兇險與殺戮,無法脫身於黨同伐異,無法擺脫那一副名利與權勢做成的枷鎖!”

吳銘點了點頭,“君侯愛幼之心,神明可鑒。令尊在天之靈,當會大慰。但我還是要勸君侯一句,對於二公子的事情,君侯還是不要過多的擔憂與幹涉了。”

“難道我身為長兄,還不應該管一管我二弟的事情了嗎?”薛顗說道。

吳銘笑了一笑,“君侯該管。但君侯,已經無法管了。”

“……”薛顗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