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4章 新皇登基

先帝李治的頭七這一日,朝廷舉行了隆重的祭禮正式為皇帝發喪,昭告天下。同時,新君李顯在李治的靈柩前繼承了皇位,謚李治為“天皇大帝”,廟號高宗。

在這個重大的新君繼位典禮上,裴炎當著滿朝文武與皇族的面,宣讀了先帝留下的遺旨。

薛紹和滿朝文武一樣,跪伏於先帝的靈柩之前,聽裴炎宣讀了這一份先帝遺旨。

其實遺旨和那幾句遺言的意思差不太多。只不過相比於李治臨終時的“口頭”囑咐,先帝遺旨當然更加的正式、嚴肅和重要,這是普天之下最為神聖、最不容更改與褻瀆的命令,高於一切法律和規則。它使得新君李顯的繼位名正言順,也使得裴炎這位顧命大臣、薛紹這位大唐新軍帥的權力和地位,有了最權威的保障。

遺旨當然少不得提到了武則天,表面上聽來,算是基本明確了武則天的職權範圍——皇帝如果有重大的軍國之事委決不下,可請動天後出謀劃策或是出面決斷。

薛紹細細一揣摩,這份遺詔的內容還是和李治的遺言相差不多,只不過遺詔是硬性規定了武則天不得直接執政,只有針對皇帝“決定不下”的軍國“大事”才能幹預。

換句話說,如果皇帝事事都能自己決斷,把國家治理得相當的漂亮,那武則天就可以徹底的退出大唐的朝堂了。

這一下不光是薛紹,滿朝文武都感覺出來了,先帝的遺詔當中仍然是流露出了對天後的既信任、又不信任。

如果不信任天後,先帝李治大可不必在遺詔當中規定天後針對軍國大事的“最高參謀權”。新君李顯是個什麽貨色,先帝李治對自己的兒子自己心裏清楚,他就是怕李顯接管不好這座江山,於是仍然讓她的母親在身後隨時準備“擦屁股”。做了將近三十年的夫妻,李治對武則天的能力還是相當認可的。

但如果先帝李治真的是完全信任天後,就會直接給她“參政議政”之權,而不是強行規定,只有在新君李顯“搞不定”的時候讓她出面收拾一下殘局。

薛紹心想,面對這份遺詔武則天的心裏肯定是既高興又郁悶。高興的是李治總算顧念了一點夫妻情份,沒有把她用完了就一腳踢掉;郁悶的是……李治只許她專業擦屁股,平常沒事別瞎摻合!

這換作是任何人,心裏都得是五味雜陳。

新君李顯登基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尊他母親為“太後”,從此滿朝文武都得改口不再稱“天後”而是太後了。第二件事情,李顯策立了原太子妃韋香兒為皇後。

這些都是正常的程序,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感覺奇怪。

可是李顯登基後幹的第三件事情,可就讓很多人感覺到驚奇了——他在先帝李治的靈柩前宣布,由於父皇新喪他的內心無比悲痛,暫時無法親自打理朝政。再加上故老的習俗,父親死後兒子要為父守孝三年(帝王是以一天算作一個月),那麽接下來的二十多天裏新君李顯仍要為先帝服喪守孝,不問其他。

所以這段時間以內的國政,仍然請侍中裴炎輔佐太後一同,代為處理!

李顯把這事兒一宣布,當場很多大臣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出來了!

表面看來,李顯這是以“孝”為先,大唐本來就是以孝治國,他這位新皇帝以身作責並不算錯。但是現在面臨君權更叠的關鍵時期,他這位新君在朝堂之上本來就沒什麽根基,怎麽還能空出權力、任由天後與裴炎繼續折騰這個新朝堂呢?

但是,盡管很多人反對李顯的這一決定,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說一聲反對。

否則就是阻止皇帝為先帝盡孝,是為大逆不道!

再有精明之人細下一琢磨,仿佛是想出了一些端倪——新君固然是希望自己能夠早日親政執掌權柄,但他肯定是在私下裏背負了很大的壓力,才不得不做出“服喪讓權”的妥協。

這個壓力,當然只可能來自於天後與裴炎。這些日子以來他二人都在拼命的攬權,可是短短的七天哪裏夠用?於是“新君為先帝服喪”就成為了他們最好的借口。面對“孝”這樣的一個重大課題,李顯這樣一個沒什麽底氣和主見的皇帝,不得不做出讓步。

薛紹對於這些事情都在預料之中,沒什麽好驚奇的。因為他每天都在貞觀殿裏看著李顯什麽事情也不幹(或者說他想幹也幹不了),就知道在李治的靈柩前哭泣燒紙錢。與此同時,武則天和裴炎可是忙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太需要時間了。

也就是說,今天這一出為先帝發喪、請新君登基的典禮雖然進行得非常的隆重,但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當前的朝堂格局。新君李顯還得像之前的七天那樣,每天跪到李治的靈前去哭泣燒紙錢,天後與裴炎仍舊把持朝政,並且有了更加充裕的時間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洛水大營裏的二十萬大軍仍然鎮戍東都京畿一帶,嚴加防範;程務挺和武攸歸所幹的事情,也和前幾天沒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