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6章 我憋死你

魏玄同在陣營的選擇上絕對是裴炎的“鐵竿”,就像是薛紹和郭元振的關系一樣。早前他曾經和薛紹有那麽一點點交情,但這一點“交情”還遠遠不足以改變他的政治立場。

所以到了政事堂裏,魏玄同很明確的擺出了一個“公事公辦”的態度,針對薛紹發出的連珠炮似的質疑與詰責,他馬上就回以強硬的態度,說道:“國家利益,絕對是至高無上。吏部針對軍隊的將領做出的職務調整,也絕對是為了最大程度的保全國家利益!”

“我看,並不絕對吧?”薛紹冷笑一聲,說道:“我知道軍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各衛的大將軍和將軍,以及軍鎮的都督、都尉這些人,例行調整職務。目的,是為了避免他們在自己的曲部當中拉幫結派,最終擁兵自重尾大難掉。”

“薛將軍既然知道,又何必反詰?”魏玄同的語氣不是太好,可以說強硬,也可以說惱怒。

“可那是和平時期!”薛紹鬥然提高了嗓音,氣勢上也立馬壓住了魏玄同,幾乎是大喝道:“至從太宗皇帝平定了突厥之後,大唐邊境大體安寧,戰火很少會燒到大唐的國境之內。因此我們的軍隊在大多數的時候都處於一個閑散的狀態。偶爾會有戰爭,也是臨時征兵遠征高句麗、遠征西域如此一類。這樣的情況下,將軍頻繁調動職事以避免軍權泛濫,這絕對是無可厚非的。這也是我們大唐軍隊得以保持穩定的一個重要措施,我絕對支持!”

“但是五十年的和平,已經過去了!今時不同往日,突厥的兵馬已經多次侵擾大唐邊境甚至直抵腹地。蔚州陷落,河隴三州和牧馬監被洗劫,雲州陷落河北震動,突厥人險些就要打到並州!”

“諸位,都醒一醒吧!”說到這裏,薛紹幾乎已是怒不可遏:“如今突厥偽汗國的兵鋒日漸強盛,他們不再是那個臣服於大唐的蠻夷部落了,他們的軍隊足以和大唐的主力王師相抗衡!請不要再夜郎自大的以為,我大唐泱泱盛世威服四海,憑一紙誥令就可以讓突厥人甘敗下風俯首稱臣!河北一役之後我軍雖然慘勝,但我們的邊防已經相當的吃緊,非但是兵力不足糧草不濟戰馬缺少兵器老舊,老帥薛仁貴的離去更顯得邊防重鎮上的將才缺乏——此情此景,你們還要調走那些在戰場上和突厥人打過交道對他們有所了解、並且真正會打仗、能打勝仗的將帥,那不是自毀長城是什麽?”

薛紹的這連番陳辭,倒是說得一部份人陷入了沉思。武則天深以為然的點頭,兵部侍郎兼同中書門下三品岑長倩,也對薛紹投去了贊許的眼神。

可是魏玄同仍舊沒有被說服,他道:“薛將軍,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軍隊將領的調動,從我朝開國之初到現在,從無間斷。只要能夠保證軍隊的戰鬥力,保證令行禁止,哪個將領帶哪支軍隊去打仗,這個區別並不是太大。就拿令師裴聞喜裴公來說,他身兼文武雙職,多半的時候是在朝廷任職。只要有戰爭,隨時征發來的軍隊交到他手上,他都能凱旋而歸——為何就沒有聽他說起過,調動將領職務會引發戰敗呢?”

薛紹笑了,“魏尚書,你也說了——那是我的先師裴聞喜。問題就在於,大唐有幾個裴聞喜呢?”

魏玄同微微一怔,沒有答話。

薛紹再道:“再者說了,裴公是運籌帷幄的帥,謀大局逞智略而致勝。但是仗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真正上了戰場指揮作戰的,是那些將軍們。一個將軍如果不熟悉自己麾下的將士,指揮起來處處掣肘,就像是一個人被捆住了手腳去和他人搏鬥,怎麽能勝呢?——現在突厥邊患已起,西域不太平,吐蕃虎視眈眈。我們的將軍再也不能像和平時代那樣,只是上一上朝、聽一聽麾下的匯報就能當好一個將軍了。他必須要日夜操練軍隊以保證戰鬥力,他必須非常熟悉自己的麾下部曲,更要了解他面對的敵人。知己彼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在此班門弄斧吧?”

“可是現在,吏部要將邊防線上的將軍大半裁撤更換。不是我看不起新去的將軍的能力,可是他們根本無法一上任就做到知己知彼。薛某不才,從上次追隨裴公北伐開始就接觸右衛大軍,到今天也不敢說對這支軍隊了如指掌,指揮若定。”

薛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說道:“兩國交戰兩軍對壘,拼的不是誰做得更對,而是誰犯的錯更少。倘若敵軍趁我防邊大幅換將之際前來進攻,後果不堪設想。河隴之敗雲州之失,一定會再次上演!——如果魏尚書不信,就請你堅持己見。我只希望到時候你敢站出來,承擔這個責任。不要像某些人一樣,就當作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魏玄同終於是有一些被說動了,扭過頭去連連眨著眼睛,仿佛是心生了一絲仿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