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劉彥最大的秘密

謝艾的出生地點是敦煌,是地地道道的涼州人。他的家族在敦煌是望族,自小並沒有受到戰亂太大的影響,一直是到行冠禮之前是待在家族讀書。

作為一名家族子弟,啟蒙是用《千字文》,認識的字足夠多了就開始學習《論語》,等待《論語》掌握了就開始學《詩經》、《尚書》、《易經》,很不幸運的是謝氏雖然作為敦煌望族,但中原除非是千年世家……哪怕是千年世家都沒有一整套書籍。

畢竟,這就是一個知識被壟斷的年代,每個家族哪怕是盡可能地收集書籍,也絕對沒有可能想收集什麽都能到手。

對於謝艾來說足夠幸運的是,家族的那本《論語》有著幾代人的注釋,再來是家中竟然有《六韜》和《三略》的殘篇,甚至還有兩個章的《尉繚子》,他當然是自認為儒生,可實際上認真來講反而是軍略上的見解要比較多。

一個在某些領域可以取得驚人成就的人,他肯定是學習過才會有足夠的知識,要不然就該是一步一個腳印地累積經驗。謝艾有了良好的基礎,因為家族在涼州也不算弱小,到了年紀自然而然是被舉了孝廉,成了張氏涼國體系下的一名官員。

很多人會有什麽起步在很多時候是取決於自己有沒有投個好胎,謝艾當然是投了個好胎,自身也算是足夠爭氣,僅是用八年不到的時間就爬到張氏涼國中級官員的階層,後面更是得到機會肩負重任。

按照謝艾本來的理解,他就該是在張氏政權下面過日子,哪怕是混怎麽也能混到能夠影響國家未來的那批人當中,然而人生軌跡到出使漢國之後發生了改變。

謝艾去漢國本身並沒有帶著什麽好感,到了胡人禍亂天下的階段,因為劉淵建立過一個匈奴的“皇漢”,實際上“漢”單獨在這個字的意思上是已經被玷汙。

真的就是那樣,劉淵以先漢後裔的名義建立“皇漢”,幹的一些事情卻是不怎麽“漢”,再則是東漢末年先經過諸侯混戰,又是一個什麽三國並立,隨後三國歸晉,百多年的戰亂讓人對“漢”這個字其實並不會有什麽好感。

改朝換代,到了什麽朝代就是當什麽人,視哪個為正朔就會自稱是什麽人,比如當時的東晉小朝廷還被承認為正朔,那對異族自稱就是晉人。

劉彥先以漢部自稱,當時的的確確是被所有勢力視為又一個要為先漢招魂的匈奴人,奮鬥之初也才被最大程度的忽視,而謝艾可是在張氏涼國為官,張氏涼國是視東晉小朝廷為正朔,然後東晉小朝廷的前身西晉就是被匈奴人搞得衣冠南渡。

謝艾出使的時候,劉彥已經正式建國,取國號為“漢”,不過在那個時候已經有消息稱劉彥不是匈奴人,是先漢的後裔。

先漢指的就是西漢和東漢,主要是用以區分劉淵建立的匈奴漢國和李雄建立的氐人漢國,但是在很多精英分子內心裏先漢也絕不是什麽好貨色就對了。

沒人能夠理解劉彥對“漢”為什麽會那麽執著,這個與時代接受的教育有絕對的關系。在當時只有炎黃苗裔和異族這兩種區別,但炎黃苗裔卻不是一個民族,只是一個泛稱。

能夠被視為炎黃苗裔的太多了,首先當然是生活在中原的那一批人,西漢的時候皇家還搞出一個匈奴其實也是炎黃苗裔的例子,隨後羌族也被視為是炎黃苗裔的支脈,後面還加上蜀漢為了吞並南蠻也搞了一出“認祖宗”的大戲,搞得中原皇朝與各族的戰爭更像是一場種族內戰。

對於任何人來講,民族觀念其實都是模模糊糊,他們無法確認當然是與很多事情有關,除了一些中原皇朝在特殊時期的政治宣傳的需要,儒教興盛之後先賢的一些話也有大影響。《論語·八倄》中有“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華夏而夷狄者,則夷狄之”,然後還有《春秋左傳·正義》“有華章之美謂為華,有禮儀之大故為夏”,等等很多的教導都令人覺得迷糊,使人不懂區分是否同族同胞是看血脈,還是禮節,又或是穿著。

其實歸納一下就大概能明白了,是不是華夏一族總的來說是看思想和歸屬感,屁股坐得正,有歸屬感,那就是了。但有一個問題非常嚴重,就是沒人將先賢講過的那些話總結一下,結果這種迷迷糊糊還是到西方列強入侵,等待國家觀念傳到東方這個老大帝國,才讓多數人明白就是這麽回事。

劉彥與所有人的不同只有一點,他知道自己的根是什麽,漢族又是有什麽樣的存在意義。

說句很是直白的大實話,劉彥能夠接受國家沒了,但是漢人作為一個民族就該從始至終地強大並永久延續下去。

劉彥會有這樣的認知還是看了西方列強的殖民史得來的,看看大航海時代後的地球人口分布就知道了,白人甭管是分成了多少個國家,可白人作為一個人種就實實在在地占據著地球絕大多數的生存空間,人可以區分國家乃至於是名字不一樣的民族,可膚色就是擺在那裏,意識形態和思想也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