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書畫行首

就在武大郎和潘巧蓮計劃著未來的書畫生意時,榆林街上的陳家書畫齋裏,陳佑文抄起一個畫卷,便重重摔在了青石地板上。

“真欺人太甚!”

在外面裝了大半天笑臉的陳佑文一回到自家鋪子裏面,便氣急敗壞,破口大罵道:“姓劉的都不是東西,給他們當牛做馬恁麽多年,一點小疏漏便翻臉不認人……姓武的更不是東西,有本事何必藏著掖著?某家又不是嫉賢妒能之輩,早讓某家知道便是了,還怕某家害了武大郎不成?現在可好,整個書畫行都知道,我姓陳的嫉賢妒能害了姓武的父子!好了,連待詔直也丟了,過些日子還要去西軍吃苦,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

也難怪陳佑文如此。

換魂以後武好古做事的確是壞了書畫行的規矩,他從一開始就沒把陳佑文當成開封府書畫行的行首!

而且在“巧遇”了高俅高太尉後,武好古眼睛裏面,腦子裏面就只有“高俅哥哥”和“趙佶哥哥”了,哪裏還有陳佑文這只小蝦米?

便是劉有方劉大貂珰,他都沒太放在心上。

當然了,武好古這麽做也無可厚非,明明能抱上未來皇帝老子的金恐龍腿,誰還去巴結個老掉牙的宦官?

這可丟份啊!

不過在武好古來說天經地義的選擇,卻讓陳佑文一夜之間從雲端跌落。

這讓陳佑文,如何不惱?

“爹爹莫如此,事情已然如此,便是氣壞了身子,也沒用處。”

在一旁,有個長著棗紅色長驢臉,文士打扮的青年,正是陳佑文的長子陳珍。

但見他眼中殺氣浮動,旋即冷冷一笑:“那姓武的小兒活著是個寶,若是不幸夭折了,他再有本事也無用了。開封府的書畫行,便還是爹爹的地盤!”

“哦?”

陳佑文忙回身看去,“我兒想如何行事?”

其實陳佑文早就動了殺心,只是不曉得該如何出手。畢竟,他也是個拿筆杆子的,並不是玩刀把子的。

“爹爹覺得武好古和米友仁賭鬥的賭注是甚麽?”

陳佑文想了想,“只知米友仁給了他一個信封,也不知裏面裝了甚麽?”

“孩兒猜測,信封裏面的東西一定和《八十七神仙圖》有關。”

陳佑文問:“米友仁知道《八十七神仙圖》的原本在何處?”

“不知道,但是他肯定知道《八十七神仙圖》的摹本在哪裏?”

“米襄陽?”

“對!”陳珍咬咬牙,“信封裏面一定是寫給米襄陽的信……武好古多半會拿著信去漣水軍找米襄陽。”

“會嗎?”陳佑文搖搖頭,“現在他自己可比《八十七神仙圖》還值錢!”

武好古和《八十七神仙圖》的真跡哪一個比較值錢,那是看對誰而言的。

對於想要武好古畫美人圖的親貴們而言,當然是武好古這個大活人值錢了。

因而武好古的本事讓這些人物都知道了以後,願意賣個人情,保一保武家的人便多了。

“便是不為了《八十七神仙圖》,武好古也得走一趟漣水軍。”陳珍分析說,“因為那米襄陽和王駙馬,才是天下書畫行中真正的行首啊!”

宋朝各行各業都有“行首”的說法,書畫行自不例外。在開封府的書畫行中,劉有方、劉璦和陳佑文是公認的行首,不過米芾和王詵卻是大宋一國書畫行的行首!

只要他們兩人掌過眼,判定為真跡的書畫,便是假的也真了。

若是他們判定為假,便是真的,都會變成假的。

而且米芾、王詵偽造出來的書畫,在市面上一般都能當成真跡來買賣——順便一提,後世供在兩個故宮博物院裏面的許多書畫,都有很大的概率是他們偽造的!

如果武好古只是想當個逍遙自在的繪畫稱旨,自是不必急著去巴結米芾、王詵。

可武好古若是有點野心,想要成為開封府書畫行的行首,那麽就必須得到米芾、王詵兩個大佬的支持。

現在王詵明顯和武好古走得很近,而米芾則可能因為米友仁和武好古有點芥蒂,不過也不是甚底解不開的結。只要武好古奉上他的寫真技巧,米芾一定會和他成為忘年之交。

到了那時,武好古有了王詵、米芾的加持,再交好一批開封權貴,便能一舉取代劉有方、劉璦和陳佑文坐上行首的寶座了……

那可就是躺著都能撈錢的日子了!

“若真是如此可就方便行事了!”陳佑文搓著手掌對兒子道,“大郎,去包一只畫舫,再把趙鐵牛約了來。”

……

下午的時候,雨停了,趁著雨後的清爽,武好古別了潘巧蓮,在兩個潘家仆童的護送下回了第一甜水巷的家宅。

才一進屋,便從喜氣洋洋的父親武誠之那裏聽到個好消息。

“甚?我家的難關就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