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神秘少年

當散朝的官員們通過禦街,各自散去後,蔡攸就健步如飛般跑了回來。看他矯健的樣子,顯然是常在這條街上來回跑動的。

武好古笑問道:“安居兄,今日可曾遇上哪位相公了?”

“相公不曾得見。”蔡攸也不以為意,笑著答道,“卻巧遇了端王殿下。”

“端王可是……”

武好古言盡於此,蔡攸知道他想說甚,哈哈一笑道:“時候不早了,且去西園吧,要不然就要誤了時辰,有甚底,路上再聊吧。”

“好好,一起走吧。”

蔡攸將武好古兄弟倆帶去了個十字路口,路邊上果然停著輛馬車,三人便上了車,往保寧賜第方向緩緩行去。

“崇道兄可知端王殿下平日最喜的是甚底嗎?”

在去保寧賜第的途中,蔡攸果然和武好古聊起了端王趙佶。

武好古掰著手指頭說:“書法、繪畫、蹴鞠。”

武好古的回答讓蔡攸眼前一亮,撫掌笑道:“不錯,不錯……定是你那位高大哥和你說的吧?”

其實高俅並沒有和武好古說過端王趙佶的喜好,這是武好古從後世的史書上得知的。

“正是。”

蔡攸點點頭,笑呵呵道:“這端王殿下的才學,莫說在本朝是絕無僅有,便是古來怕也不曾有的。書法、繪畫、蹴鞠雖然難說是大道,但是尋常之人窮盡一生,能通一樣便很了不起了。可是這位端王年僅十六七歲,便全都精通了。而且端王的才學還不止於此,音律、棋藝、馬術、弓箭、詩文,無一不精,實乃天縱之才啊!”

就是不會當皇帝……

武好古心中一嘆,隨即又想道:這蔡攸倒是把端王趙佶研究的通透,這做官的本領還真是高強。

可惜卻做不了事……

一路上,武好古和蔡攸還在討論著端王的喜好,越說越是興奮了。

而武好文卻是暗自搖頭,若不是一個是他哥哥,一個是蔡京之子,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堂堂大宋的文官,怎麽能一心想著巴結親王呢?

西園,又名保寧賜第,位於天波門內,是一所園林樣的大宅。

這裏是賜給王詵和寶安公主(宋英宗之女,後來受封蜀國公主)的宅邸,建於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園內殿廊亭榭,參差錯落,塘池湖泊,波光粼粼,還種植了大量的名貴花木,蒼松翠竹。

“今日來西園的,除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親貴,便多是年輕才俊了,太學上舍的紀憶之、李士美,國子監學的米元暉,太學博士胡康候都會到來的。”

蔡攸在西園門外,笑吟吟地對武好古、武好文兄弟說道:“另外,這幾日西邊軍情緊急,多半會有人議論的。”

西邊的軍情就是橫山之戰了,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西夏小梁太後正在動員大兵,不日就要傾國來戰了。

而這場關系橫山得失的戰役對於宋、夏兩國的朝堂影響也是極大的。

二十多年前宋軍在永樂城和靈武兩戰中的慘敗,就讓當時已經舉步維艱的熙寧新政遭受重挫,甚至可以說是新黨隨後失敗的最主要原因——若是兩戰告捷,西夏便要滅亡,取得滅國大捷的新黨地位自然就難以動搖了!

而西夏梁太後(小梁太後的姑姑)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權威,則因為永樂城和靈武兩役的大捷,而得以鞏固。

如今,歷史似乎正在重演。

大宋國內,執政的新黨需要憑借橫山之役的勝利鞏固地位。而西夏那邊,兩太後的侄女小梁太後同樣需要一場決定性的勝利鞏固自己的權力。

所以正在進行的橫山之役並不是西夏存亡之戰,而是西夏梁氏外戚和大宋新黨的存亡之戰!

在這種情況下,說話就得小心些了,可不能和執政的新黨唱反調。

武好古點了點頭,笑道:“橫山之戰自是大捷在望了,還有甚底可議論的?”

兩人正說著,忽聽有人在背後笑道:“原來崇道兄還能料敵決勝於千裏之外啊。”

武好古忙轉身看去,只見前日在潘家園有一面之緣的太學上舍生紀憶正和一個同樣文士打扮的青年一同走來。

“憶之兄說笑了。”武好古忙拉著兄弟上前去見禮,“這是舍弟好文,他是開封府府學生——二哥,這是我跟你說過的紀憶之紀大官人。”

介紹完了紀憶,武好古突然發現和紀憶一塊兒來的竟是個“洋書生”。此人面如傅粉,須發與目睛色盡金黃,鼻梁很高,眼窩微陷,下巴非常寬大,典型的白人模樣兒。

若是在唐朝的長安見到個白種人或許不甚奇異,可是如今大宋的東京開封街頭卻幾乎沒有白人存在,別說這種金發種的白人,便是黑發的阿拉伯人武好古也沒見過。

不過這個“洋書生”開口卻是標準的開封口音:“在下王甫,太學上舍生。”